江晴笙和趙沐桐聊天時還沒注意到,前臺的員工就已經在喊:
“美女,2306是你的嗎,打包還是現喝?”
江晴笙起身,去前臺把一杯黑糖珍珠奶茶拿了出來,又貼心地拿了杯套和吸管。
隨即又笑著對員工說:“剩下四杯幫我打包。”
溫熱的黑糖珍珠奶茶被遞到趙沐桐手中。
在她有些錯愕的眼神裡,江晴笙也只是很平靜地說:“喝吧,她家的招牌。”
趙沐桐向她道謝。
甜潤的奶茶入喉,第一口就吸到了珍珠。
趙沐桐看著對面的江晴笙,忽而聽見她問:“你和岑家人有仇?”
見她許久未回覆,江晴笙想,或許是涉及了人家的隱私。
於是她勾唇,低聲道了句“抱歉”。
等到江晴笙已經拎著奶茶袋離開,趙沐桐目光怔怔地盯著桌面那杯奶茶,唇角勾出一抹苦澀、憤恨的笑容。
她聲音很緩、很輕。
“是啊,血海深仇。”
-
傍晚,風雨欲來。
片狀的烏雲遮擋住太陽,城市在一瞬之間,黑暗下去。
岑淮予接到趙沐桐電話趕去她公寓時,心情和此刻壓抑沉悶的天氣無異。
趙沐桐的公寓就在學校邊上,小戶型,裝修維持著最簡單的陳設。
憑她一個人的能力,連這套房子的一個衛生間都買不起。
她失去了最愛的媽媽和哥哥,岑老爺子憑著息事寧人、假面善意的態度,給她了一筆錢和一套房子。
並且承諾會負責她成年以前全部的費用。
可那又能怎麼樣呢。
媽媽和哥哥是多麼無辜啊。
再也不會回來了。
岑淮予乘電梯上來的時候,公寓門敞開著。
剛到玄關處就聞到了蠟燭燃燒的氣味,很濃。
偌大的客廳裡,點滿了白色的蠟燭。
所有的蠟燭密集地圍在一起,圍著牆上那兩張哀憐的黑白遺照。
一張照片上是一位中年女性,笑得慈祥,但臉上的疲態與皺紋遮掩不住。
另一張照片上是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青春正起航的年紀,他永遠停在那裡了。
無論多少次看到這兩張遺照,岑淮予的心總是有一種被血淋淋的剝開的痛覺。
他甚至愧疚到不敢面對他們。
趙沐桐眼眶很紅,手腕處那些傷疤是以前留下的。
她現在定期去看心理醫生,已經好很多了。
至少,會愛惜自己的身體。
蠟燭一點點燃燒著,有一點蠟油不堪重負,灼灼地滴落下來。
“岑淮予,你看看他們,你覺得你有資格獲得幸福嗎?”
趙沐桐的手機裡有一張拍到的他和江晴笙從一輛車上下來的照片。
岑淮予原先頹唐的臉上忽現幾分焦灼,他甚至想要去爭搶那部手機。
“江晴笙她不知情,欠你的我會贖罪,和別人無關。”
趙沐桐的眼淚打溼臉頰,她望著媽媽和哥哥的照片,病態笑容裡滿是苦澀。
“岑淮予,你還真是幸運,有那麼好的女孩子愛你。”
“可是——”
她的笑容頃刻間收回,眼淚流乾了,長長的指甲嵌進肉裡。
一張白皙淨軟的臉上,忽然驚現猙獰狠厲的表情。
她逐字逐句道:“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