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往事並不如煙

機動部隊僅剩的七輛裝甲車勉強組成一道新的防線，背靠峽谷，和數公里外的遠端機器人繼續對峙。王聰等人所在的裝甲指揮車身在兩處陣地之間，一旦雙方開火，炮火便在王聰等人的頭頂飛來飛去。反倒是無人攻擊他們。

機甲和機器人之間的戰場散落在天空四處，此時空中只能看見五臺機甲，也不知道另外五臺是被迫撤出戰場，還是已經被擊毀。

王聰本想把見死不救的豹貓削一頓，可想到自己不是對手，只得悻悻作罷。他氣喘吁吁地問：“老魏，你還行不行？能不能動？”

老魏幽幽一嘆，“老子的一句詩正等著呢：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天空中，一臺機甲忽然爆出一團火光，然後迅速向東而去，宛若流星劃過。王聰本想取笑老魏幾句，見機甲倉皇逃命，頓時也笑不出來了。他沉聲說：“老魏，我們該走了。”

“走？去哪兒？”

“去你要帶我去的地方。”

“我要帶你去哪兒？”老魏吐了口血水，“對，想起來了，我得帶你去個地方。這兒是戰場，我要帶你來的，就是戰場！”

不等王聰回答，老魏顫顫巍巍爬起來，大叫道：“過來！給我做觀察手，我來開火，咱們把天上飛的那兩個A級機器人打下來！”

王聰一愣，“老魏，你糊塗了嗎？機動部隊抓了你，他們是我們的敵人！”

“小子，你才糊塗了！我們都是人，它們是機器人，所以，現在我們和機動部隊有一個共同的敵人了！”

王聰一時語塞，臭老頭，我當然知道機器人才是真正的敵人，可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逞英雄嗎？難道不該趁他們打成一團的時候逃走嗎？

通訊器裡忽然響起阿哲的聲音，“機甲快撐不住了。”

王聰一愣，“你也打不過它們？”

“切，我當然打得過！可我不是得等著帶走你和老魏嗎？除了江海的‘不追’，其他機甲都太弱了！”少年人憤憤不平，“要讓我上，早把這些機器人全放倒了！”

王聰猶豫片刻，他突然想起了和戰術小隊從祁陽出發的那個黃昏。那時，暗紅色的光芒從視窗鑽進裝甲車，二十多名機動部隊軍人唱著屬於它們的軍歌，只有王聰這個局外人吶吶的不知怎麼開口。那些年輕人，恐怕不少已經死在了這裡。我不是他們之中的一個，但我是去遠方尋覓的旅人之一。

他告訴阿哲，“放開手腳吧，別管老魏了，放心，我能把他帶回去。”

“真的？”

“當然，先收拾了機器人在說吧！”

“好勒！”

‘紅色雷電’呼嘯著撲向了那個正在暴打‘浣熊’的A級機器人，纏著它越跑越遠。

王聰跳上裝甲車，看著另外三人，老魏從容，曹彬緊張，戶田在發愣……王聰大叫道：“愣著幹嘛？來吧，打完這一波！”

王聰和老魏搭檔，全力開火，壓制附近的遠端機器人。五分鐘後，他們發現遠端機器人的火力越來越弱，也沒有近戰機器人再次深入車隊。空中機甲和機器人的戰鬥尚未結束，但已遠離了峽谷和地面部隊，將戰場轉移到更有利機甲的地方去了。

戶田向江海報告了地面部隊的情況，她覺得機器人的攻擊強度正在迅速減弱。這些機器人……難道有收手的意思？

他們哪知道是黑袍‘毀滅者’殺了幾個機器人，幫了大忙！

王聰幫老魏處理好傷口，見駕駛艙裡的戶田面色不善，他冷冷地說：“戶田，別打什麼歪主意。你要是想翻臉，我一定奉陪。”

戶田依舊是一張撲克臉，不用說話就已經說明了態度。曹彬笑了笑，一瘸一拐上前，拉上了觀察窗，將戶田隔絕在外。

“戶田，你還是老老實實開車吧。”隨後他衝王聰搖了搖頭，“戰鬥就要結束了，你們趕緊走。”

王聰苦笑道：“我不知道是你負責看守他。”

“沒事，反正我在軍隊裡又沒什麼前途，放了就放了，誰還能把我怎麼樣？再說，讓我看守他這事兒本就不靠譜呀！我看得住他才叫奇怪吧？”

王聰和曹彬都樂了，後者幽幽的說：“你還要往核區裡走嗎？”

見王聰默默點頭，曹彬喃喃地說：“這一路……真像做夢一樣呀！也不知道這個夢什麼時候才會醒。沒準一覺醒來，我們還在機甲測試中心的等候區，等著李在成出來和他幹一架……”

王聰不由一怔，他終於察覺到了曹彬有些不同，“你……好像有些不對？”

曹彬嘆了口氣，“沒什麼，只是從一場夢裡醒了。記得鞏先生說過的嗎？相似的話，就在前些天，一個穿黑袍的傢伙也跟我說過。他說有一天，我會從一個夢裡醒來，一旦醒來，一切都會不一樣。李先生和東野陽一給我編了一個夢，我好像明白了一點兒。”

老魏冷哼，“小胖子，你還得說得再玄乎點兒嗎？！”

王聰似懂非懂，不過，“老曹，醒著總比糊塗好，別怕！”

曹彬哈哈一樂，“不錯，醒著總比糊塗好！這兒交給我們了，快走！”

這個貪生怕死好吃的死胖子竟然也有拍著胸脯承擔責任的一天，果然，這次核區之行改變了所有人……所以，應該是好事吧？

王聰跳上馬背，隨後將老魏也拉上來。

“曹彬，若是大難不死，我們東方安全城見！”

兩人一貓一馬，迅速向南而去！

南行三十公里，黑馬突然緩緩停下，王聰示意老魏跟著跳下來。老魏有些困惑，面前是巨大的峽谷，無人的四野，幹嘛在這兒停下來？

王聰突然一拳生生將老魏的牙齒打掉一顆！

“死騙子！這一拳，是因為你騙了我一路！”

老魏吐了口血水，慢吞吞爬起來，“小子，知不知道什麼叫禮貌？尊老愛幼沒學過嗎？好好說話會不會？”

王聰恨恨地說：“你總算知道自己是個老貨……”

沒等說完，老魏一拳將他撂倒！

“小子，我不騙你騙誰？誰讓你當時比豬還蠢！再說，我他媽跟你熟嗎？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我把你帶出來，你當時是怎麼哭天搶地感謝我的？”

每問一句，老魏就砸過來一拳，一拳又一拳，生生把王聰打蒙了。可仔細一想，老魏竟然說得很有道理。當時的他跟王聰毫無交情，彼此素不相識，哪能是分享秘密的人？！而且當時的王聰是個無知的蠢蛋，若是老魏貿然告訴他什麼，那一定是老魏傻了！

老魏依舊憤憤不平，“再說，剛到祁陽就出了亂子，我想說什麼都沒機會！你以為我很樂意嗎？！為了把你這個蠢貨救出來，老子家當都賠光了，你還敢打我！敢打我！”

王聰本想還手，聽老魏這麼一說，反而不好意思了。畢竟人家賠的那五千萬，他肯定是還不上的，還不如讓這傢伙打幾拳出氣。

老魏打得累了，“老鞏呢？”

王聰指了指峽谷下方，“下去說。”

毀滅者在黑馬身上動過手腳，他覺得在這兒說話不安全。

聽王聰簡單說了幾句河樂谷之後發生的事情，得知老鞏命懸一線，老魏氣得大罵，用力將腳邊的小石頭踢飛，“為什麼要和人家火併？你們兩個躲起來不就行了嗎？逃跑會不會？傻嗎？！這老混蛋真以為他還是聯邦第一高手嗎？活該他短命！”

聽說天成市的高階人工智慧有可能治癒老鞏，老魏大喜過望。

“趕緊去找它呀！為什麼不敢？人工智慧怎麼了？國家時代，所有高難度的手術都是人工智慧處理的，現在聯邦還有很多頂級的醫療機器人呢！找它們幫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王聰瞪了他好一會兒，這老傢伙到底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真當高階人工智慧是你的奴才，能呼來喝去嗎？

“知不知道黎芮到底為什麼來天成？你什麼都知道，對不對？”

老魏冷哼，“她是你媽，我勸你最好放尊重一點！”

王聰突然掏槍頂在老魏的腦門上！

“別躲躲藏藏了，是誰殺了她？！”

峽谷上下，宛如兩個世界。朝陽才剛到峽谷最上沿，驅散了荒草上的點滴露水，溫暖一切；陣陣涼意正從谷底不斷冒出來，讓人如墜冰窖。谷底一片死寂，除了王聰和老魏，再無生命的痕跡。

老魏心下一沉，卻依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小子，她出了車禍。你得找造車的公司老闆，找我問個屁呀！”

王聰鬆開保險，“老魏，我知道的不少了。以我現在的反應能力，不要說普通車輛，就算從火車上跳下去都不會摔死！是她把我練到這個程度的，她肯定比我強得多，她是出色的格鬥家，怎麼可能死於車禍？！你死了她都死不了！”

老魏大怒：“別他媽咒我！”

“我不僅咒你，我還敢開槍呢！你信不信？”

老魏嘿嘿冷笑，“難不成……你覺得是我殺了她？”

王聰緩緩搖頭，“不，肯定不是你。就你這樣的貨，根本沒膽殺她！”

老魏冷哼一聲，“不錯，老子一向膽小。小子，你嚇唬人的本事還差了點。以為拿槍指著頭就有用？你都不知道我是誰，問這些有個屁用？”

王聰一愣，你不就是個尋寶隊的老闆嗎？不就是黎芮安排的後手之一嗎？難道還有什麼隱藏的身份？

猶豫片刻，王聰小聲問：“她花錢僱的你？不對，一個尋寶隊都砸進去了，她僱不起。你們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