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猜疑

林強駕駛‘追擊者’悵然離開了遺留民定居點，不料五分鐘後，從南方飛來了一顆星星。

是一架軍團標誌的‘颶風’！

颶風在燃燒的定居點上空繞了一圈，同樣毫無發現。它緩緩上升，來到定居點的正上方。再次低頭看時，幾個燃燒處慢慢聯絡在一起，竟然組成了一個指向西方的箭頭和數字‘60’的字樣！

‘颶風’毫不猶豫飛向了西方。60指的是距離？是敵人的數量？或是其它？

但這些都無關緊要。

因為我是李文勝，我是進過機甲大戰決賽圈的李文勝，我駕駛的是一架身經百戰的優秀B級機甲，這就夠了！

‘颶風’狂奔了七分鐘之後，機載雷達探測邊緣出現了一個小光點。他向對方傳送了一個機動部隊的標準訊號，對方回覆之後，便從雷達上消失了。

對方選擇了靜默，說明它的情況不太妙。

‘颶風’繼續前進，一分鐘後，兩臺機甲的距離縮短至五公里。通訊器裡傳來對方的聲音，是個非常鎮定的女聲，“我是第二戰術小隊的鄭少尉，編號2027機甲‘雲式’的駕駛員。”

回答言簡意賅，“我是李文勝。”

鄭少尉不加掩飾地鬆了口氣，“上尉，附近還有一臺不明機甲‘黑武士’。我們在這片丘陵糾纏了一個小時。”

原來這就是60的意思，‘黑武士’是新曆2260年面世的一種機甲，在機甲中心的代號就叫六零。

李文勝並不擔心可疑的對手，“你的情況？”

“12%的損毀率，62%的剩餘彈藥，主電池箱已空，副電池箱剩餘55%。”

副電池箱的標準容量只有主電池箱的五分之一，‘雲式’所剩的電量不夠它全速狂奔一百公里，果然很糟糕。

“後撤一公里。拿走我的副電池箱，然後回你的營地。”

李文勝雙腳用力，‘颶風’開始下降。地面在視線中急速放大，紅外觀測下一切都清清楚楚，‘颶風’看見了山腳下樹林邊緣的那臺‘雲式’。‘颶風’在空中輕盈轉身，如流星般掠向後者，將尖銳的破空聲甩在身後。

目送‘雲式’走遠之後，‘颶風’釋放了一顆藍色的訊號彈，呼喊那架藏起來的‘黑武士’。他這一路沒有掩藏行止，‘黑武士’若是想動手，他樂意奉陪。

可惜，那架‘黑武士’並沒有挑戰李文勝的打算。

黑武士，嘿嘿，‘忍者’尋寶隊就有一架黑武士。

好一個不知死活的魏忌！

十點一刻，王聰被曹彬搖醒，“讓讓，我拿兩個電池箱。‘雲式’回來了。”

‘雲式’回來了？

等曹彬拎著電池箱走了，王聰略作思量，還是決定繼續埋頭睡覺。

還沒等他閉上眼睛，老鞏突然爬上了後勤車，“讓讓，騰個地兒給我。”

王聰馬上將手腳攤開，完全佔據電池箱箱面的這塊好地方，“先來後到，你來晚了！”

老鞏一腳將他踢下來，自己跳上去，舒舒服服躺好。王聰氣壞了，取笑道：“外面動靜太大，吵著你了？”

老鞏冷哼，“你應該去看看曹蕊歡天喜地的模樣。剛毅果敢，冷靜熱忱......這些曹蕊一個也沒學到，曹森教女無方。”

王聰撇撇嘴，“連教女無方都出來了，你當自己是她的長輩嗎？小心曹森派一大票人把你揍一頓。”

老鞏臉色驟變，王聰嚇了一跳！

完蛋，自己多嘴了！

他毫不猶豫先做了五十個俯臥撐，堵住老鞏的嘴。

老鞏冷哼一聲，算你小子機靈。

教導曹蕊？哼，曹森的確求過我，可惜我半點興趣也沒有！

王聰小聲問：“教官，鄭少尉把那些遺留民都殺光了嗎？”

“放心，她只是放了把火，沒找到那個少年。”

王聰鬆了口氣，這一覺睡得更好了。

五點，王聰醒來，在正八邊形裡打了一套老鞏昨晚教他的古老拳法。老鞏站在一旁看，偶爾提醒他慢一點，再慢一點，不要急。

千錘百煉這麼多年，一旦爆發，反而不能求快，越慢越好。

“我們第一次火車上見面時，你就能看見我的動作。可你雖然能看見，但身體跟不上意識，看見了也沒用。”

“別人練習格鬥，都要練習各種精細的技巧，讓這些技巧不斷開發身體的各個部分，讓小溪慢慢匯聚成江河，最後擁有強大的力量。你要反著來，你得喚醒身體裡的力量，讓身體適應意識，最後再學技巧。”

“大戰之後，經過幾次基因微調，人類的身體素質比戰前好了很多。通常所說的格鬥其實並不正確，那些格鬥技巧本是各種開發身體的技巧。說到底，身體越強大，越能使用強大的機甲，機甲和格鬥家互相放大了各自的能力，才能擊敗戰鬥機器人。”

“人的身體是個寶藏，脊椎是身體的龍柱，呼吸不能亂，只要氣息不亂，站樁站出來的那條龍就有了根基，做什麼都能立得住。這套拳法要不停的練下去，練到心意自然，心到拳到。什麼時候一拳打完，通體痛快，那就差不多了。”

王聰撇撇嘴：“我現在就挺痛快。”

“不，你太慢了，你跟不上你的心意。”

王聰嘆了口氣，“教官，練得再好，其實也沒用，也打不過戰鬥機器人的，是嗎？”

見老鞏沉默不語，王聰小聲說：“戰鬥機器人能一拳打爆機甲的護甲，人能做到嗎？人是血肉之軀，做不到的。無論怎麼練，都只是讓自己逃得更快。”

老鞏突然明白了，“你好像有些失落。”

“因為那架‘雲式’。”王聰苦笑道，“昨天，我見過‘雲式’兩次出手，完全是碾壓式的獲勝。教官，人的力量在機甲面前太渺小了，跟螻蟻差不多。你最開始說的是對的，在核區，除了保命，我什麼也做不了。”

老鞏不由皺眉，“因為覺得自己不如機甲，必輸無疑，所以呢？所以你現在就不練了嗎？”

王聰有些害怕，可他還是堅定地點頭，“教官，麻煩你教我逃跑的辦法！只要我跑得夠快，敵人就追不上我！”

老鞏突然很想笑。自己慘敗在李青崖手裡，李青崖又輸給頂級戰鬥機器人，這才使得自己信心受挫，受傷之後更是一蹶不振，使得傷勢越來越重。可在那之前的十幾年裡，自己可從沒懷疑過將來有戰勝A級戰鬥機器人的那天！

王聰倒好，昨天才看見B級機甲小試身手，今天就放棄了！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爽快了嗎？

“今天是十七號。”

王聰點點頭，沒錯，十七號。

“我們是十一號晚上第一次見。”

沒錯，十一號晚上，從東方安全城到漢城的夜班火車。

老鞏淡淡地說：“我雖然沒收過正式的弟子，但也零零散散教過一些人。把一個人教到六天之後就對格鬥失去了信心……不對，是對人的身體失去了信心，你也算是令我大開眼界了。”

王聰嚇了一跳，慌忙擺手，“教官，我不是懷疑你，是我不行，我……”

話音剛落，老鞏突然一肘直擊王聰面門！這一肘輕飄飄地悄無聲息！可王聰偏偏來不及躲避，在這一瞬間，他甚至生出一種避無可避的感覺！這一瞬間，彷彿一切都靜止了！

然而定睛一看，老鞏卻依舊站在原地，似乎根本沒動過。

王聰猛地開始大口喘息，滿頭大汗，像是在水裡憋了一分鐘，在垂死之際被人撈出來！

他怎麼做到的？！

老鞏淡淡地說，“你這麼想，我不怪你。即便經過各種生命科學研究和開發，優秀的格鬥家擁有鋼筋鐵骨，機體復原能力堪稱恐怖。你覺得不如機器人，也不算錯。”

“只是這世上，總有一些事情是你想不到的。”

“步伐和呼吸，在看押室的時候，我已經教了你不少。有了它們，你該知道怎麼逃跑。從現在起，我不再教你新的東西了。”

老鞏掉頭回了後勤車。

王聰突然覺得心中空空落落。按說自己這樣算是擺脫了獨眼龍，這可是從他倆第一次見面之後，自己的一大心願。

如今心願已了，可自己為什麼一點兒也不開心呢？

早上六點半，裝甲車隊再次出發。今天的任務是到達大雲山，至於能不能透過那條長達一公里的隧道，就交給運氣了。

昨晚‘雲式’到底經歷了什麼，沒有人主動和嚮導提起。只是今天的林強看起來有點不一樣。往常，他都舒舒服服坐在副駕駛位，不時還能偷懶眯一會兒。今天，他變成了全隊最勤奮的人，一會兒去幫曹彬發放食物，一會兒去操作小型剷車將路面的大石頭拉走，一旦遇見隧道，第一個衝進去查探究竟的也是他！

王聰由衷誇了幾句，林中尉，原來你這麼勤奮的！我還以為你這一趟就是負責支使別人的呢！

曹蕊得意洋洋，那當然，我的手下，沒有一個不是又聰明又勤快的。林中尉，你說是不是呀？

林強馬上點頭哈腰，跟個女帝身邊的公公似的，您說得對！

王聰當然不知道，林強白長了一雙眼睛，錯過了‘雲式’在遺留民定居點留下的線索，險些被曹蕊直接趕回祁陽！這會兒他心裡慌著呢，那還不得鞍前馬後，小心做人！

只是這樣一來，兩個嚮導倒是悠閒極了。機動部隊今天的運氣也比昨天好得多。一路上雖然也有幾次不得不強行翻山的經歷，但天公作美，倒也沒到過大麻煩。

等到大家透過蜈蚣嶺時，居然還不到下午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