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夠了嗎?”
蘇清鳶的哭喊和撞擊聲戛然而止,她抬起頭,佈滿血絲,淚眼模糊的眼睛茫然地看向李妄生,臉上沾滿了灰塵和淚痕。
“哭夠了就聽我說。”李妄生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平靜得可怕,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他捂著左臂,目光掃過蘇清鳶和王雪晴,最後定格在蘇清鳶那雙充滿驚駭和絕望的眼睛上。
“歡迎來到陰當,這就是你之前想了解的地方。”他頓了頓,每個字都狠狠地進入了兩人的內心。
蘇清鳶的瞳孔猛地收縮,嘴唇哆嗦著,似乎想反駁,卻被那冰冷的語氣和眼前詭異的環境死死扼住了喉嚨。
“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更不是慈善收容所。”李妄生繼續道,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進來了,就別想著能像逛商場一樣拍拍屁股走人。這裡有自己的規則,簡單,直接,也最殘酷,蘇清鳶你是無辜的,但願你可以活下來。”
他豎起一根手指,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生人入此門,非交易,不得離開。”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子,刮過蘇清鳶和王雪晴瞬間慘白的臉。
“意思就是,你們兩個,”他的手指點了點她們。
“想活著,完整地走出這裡,每個人都必須在這裡完成一次交易。”他刻意加重了“交易”兩個字。
“交易?典當!”蘇清鳶像是被這兩個詞燙到了一樣,猛地尖叫起來,聲音因為恐懼和憤怒而扭曲變調。
“李妄生!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放屁!什麼狗屁規則!放我出去!我要回家!立刻!馬上!”被巨大的恐懼驅使著,她不知從哪裡爆發出一股力氣,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就朝著記憶中那扇漆黑門戶消失的地方撲去。
她要離開這個地獄般的世界離開這個瘋子。
然而,她剛跑出兩步,腳下就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狠狠絆倒,整個人再次重重摔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膝蓋和手肘傳來鑽心的疼痛。
李妄生冷眼旁觀,無奈地看著,說到底蘇清鳶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一時半會接受不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但是規則必須和她說清楚。
“回家?”李妄生看著她徒勞地掙扎,嘴角勾起一絲沒有溫度近乎嘲諷的弧度。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威嚴,甚至引動了典當行那幽綠燭火一陣劇烈的搖曳,周圍的空氣彷彿瞬間又下降了十度!
“你以為老子願意每天跟這些鬼東西打交道?”他的吼聲在石室裡迴盪,帶著壓抑已久的暴躁和對這裡的無奈。
“聽著,蘇清鳶!把你那套‘這不科學’‘這不合理’的念頭給我收起來,在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會顛覆你的認知,一切都要按照典當行的規則走,明白了嗎?”
他猛地抬手,指向典當行的貨架和觸目驚心的藏品。
“看到這些了嗎?這些有的是之前客人典當的物品,有的就是之前的客人,在這裡不典當,你覺得走不了,記住如果不交易,你的下場比這些好不到哪裡去。”
隨著他話音落下,那片濃稠的黑暗深處,毫無徵兆地傳來幾聲極其輕微卻又清晰的令人頭皮炸裂的聲音像是用指甲在粗糙的石壁上緩慢地一下一下地刮撓。
“滋啦滋啦”緊接著,如同壞掉風箱抽氣般的低沉笑聲“嗬嗬”
李妄生眼神冰冷,充斥著不耐煩“小算,給老子滾過來,你再給老子嚇人,老子馬上給你拆了!”
櫃檯下面響起了一陣噼啪聲,慘白色骨珠的小算笑嘻嘻地跳到了櫃檯上面,猶如調皮的孩子般。
“主人發生什麼事了?”小算淒厲的聲音響起。
“沒什麼大事,不過我看你恢復得挺快,下次你可要頂上去。”李妄生淡淡的說道。
小算聞言卻劇烈地撥動算珠,分明是一種恐懼。
李妄生和小算的交流使得蘇清鳶和王雪晴瞬間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凍結了,巨大的恐懼籠罩了她們。
就在這時,典當行牆壁上,一處原本空無一物的陰影角落,空間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詭異地盪漾起一圈圈漣漪。
緊接著,那幅蘇清鳶在李妄生家中見過的,令她魂飛魄散的鬼新娘畫像,無聲無息地從那片漣漪中浮現了出來!
古舊的畫框,暗紅如血的底色。
畫中的女子鳳冠霞帔,美豔絕倫,卻又死氣沉沉,如同精緻的人偶。
但這一次,蘇清鳶看得分明那畫中女子低垂的眼睫,極其輕微抬了一下!
隨後兩道冰冷,死寂,如同萬年玄冰雕琢而成的目光,瞬間穿透了薄薄的畫布,精準地投射在癱倒在地的蘇清鳶和蜷縮在角落的王雪晴身上。
那目光掃過蘇清鳶驚恐扭曲的臉,最終在王雪晴腰側那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血紅手印上,短暫地停頓了一瞬。
一股比典當行本身冰冷無數倍的陰冷氣息如同潮水般瞬間瀰漫開來,籠罩了整個空間。
空氣似乎都凝結成了冰霜,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幽綠的燭火瘋狂搖曳,最終變成了猩紅色。
“呃...”蘇清鳶的尖叫卡在喉嚨裡,變成了短促如同被扼住脖子的窒息聲。
她清晰地感覺到那目光中的冰冷、漠然,以及一種高高在上彷彿看待螻蟻般的嫌惡?
就在這極致的恐懼和冰冷的注視下,蘇清鳶的大腦神經如同被繃緊到極限的琴絃。
“嘣!”
一聲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脆響。
她眼前猛地一黑。
最後看到的畫面,是李妄生緊鎖眉頭,疲憊不堪的臉,和他那句低得幾乎聽不清的咒罵。
“艹麻煩,對了鬼新娘快來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