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八百風塵裘換酒,十三雨雪劍題詩(1)
晌午的沙漠,漫天沙土,烈風燥熱。
空氣裡不停地傳來“呼呼”地氣流聲,風吹在男子的臉龐上,上下起伏。
雖說節氣到了白露,但在西域的地界仍舊是炎熱無比,男子一步一步地向中州走去,感受著身邊溫度的變化,心裡有了盼頭。
男子的腿腳逐漸變得沉重,身子疲憊不堪,他站在了原地,緩緩地抻了一下懶腰,抖了抖披在自己身上的輕裘,將附著在上面的黃塵都震盪下來。
他從自己的行囊之中掏出了一個水袋,一股清流順著他的喉嚨留下,涼爽無比,喝飽之後,他將水袋裡剩餘的水倒落在自己的臉上,那稜角分明的五官變得精緻清晰起來,眼神清澈固然,但也懸著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陰鬱,還有執著。
他便是荊天。
沙漠之中,遠遠望去,那幾個標誌性的建築映入了他的眼簾,再過不多的路程,也要進入中州城的地界了,這讓荊天十分欣喜,腳下的步伐漸漸迅捷了一些。
九雲山就矗立在西域之中,是有名的高山。這西域去中州少說也有八百餘里,荊天趕了幾天幾夜的路,為的就是離開西域,越遠越好。
這一次出來,就沒想著再繼續回去。在九雲山上,除了陪師父離磐和師兄明玉安練習武功,就是整天圍繞著詩畫棋琴轉,什麼也瞭解不到。而對於自己的身世,只有名與字知道,有關其他的事情,明玉安和離磐都諱莫如深。十幾年如一日,這讓荊天的心變得更加急切,想要問清真相,知道自己是誰,要到哪裡去。
前路是重重迷霧,永遠伸手不見五指,他自己就在原地盤旋,宛如漩渦一樣,怎麼也出不去。隻身陷於迷陣之中,時不時還常伴隨著噩夢驚醒於午夜時分。
那恐懼感,是不可名狀的。
人生下來不可能沒有方向,荊天就算再怎麼無知,也知道這個道理。
聽自己的師父說,這中州於自己而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此次下山,當然不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趕緊前來中州,一探究竟。
不到一會兒,荊天便來到了中州城前,前方早就圍滿了一堆人,排成一個長隊,有的是回到城裡,有的是剛剛進城,無論如何,都有序地向前走去。
荊天望向城門上的牌匾,只見“天鹿城”三個大字,記得曾聽師父講,這城不是叫“天寧城”嗎?寓意為天下安寧,河晏海清。究竟是什麼時候換了名字?
荊天雖感疑惑,但也沒多想,只是跟著人流向前擠,磨磨蹭蹭得很,宛如蚯蚓鬆土,木訥前行。
過了一陣,終於輪到荊天了,他心裡一喜,剛要上前伸手時,旁邊突然衝出兩人,一左一右地朝著荊天身旁靠來。起初他還沒察覺到任何異常,等到後面兩人將近貼到了他的臉上,都要觸碰到彼此鼻翼間竄出的呼吸時,這才感到不對。
該死的是,這功夫人群之中又有人施了一個力,兩人乾脆直接撞了個荊天滿懷。
離他最近的一人,由於慣性抓了荊天的胸脯一把,手上的動作很是慌亂,抬頭看了一眼荊天,氣息在顫抖。
“哎……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兄弟沒事吧?”
荊天就知道他們兩個離自己這麼近,遲早會撞到自己,但對方主動認錯,他也不好責備,只是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去。
兩人相視了一眼,壓低了腦袋,徑自離開。
守城門的護衛上下搜遍了荊天的身子,見除了背後一個巨大的紅木劍匣,也沒什麼其他的東西,看了一眼後面的長隊,麻利地放行。
出了人群之後,荊天可下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胸間愁鬱頓消。
人來人往,集市喧譁,甚是熱鬧,此間風景,讓荊天心有陶醉。
走了數百米,荊天看到了一家客棧,咧開嘴一笑,直接走進去。
一進房間之中,陣陣熱浪鋪面而來,伴隨著酒香,甚是迷人,立刻挑動起了荊天的味蕾,舌尖跳動一陣,他吞了一下口水,故作鎮靜地開口:“小二,來一斤酒,幾盤飯菜。”
荊天坐定了身子,敲了敲桌子,此刻的他已經是飢腸轆轆。
客棧內,有些吵雜,但是環境優雅,小二看起來倒是很勤快,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誒,來了客官,您的飯菜。”
荊天見飯菜上桌,連忙提起筷子,夾起一塊牛肉塞進嘴裡,這飯菜入口,咀嚼了一陣,才算滿足地點了點頭。
就在自己吃的正爽之時,旁邊的一隻桌子坐著的四人袒胸露臂,舉起大碗烈酒,正大聲嚷嚷著什麼。
一個身材魁梧,胸毛旺盛的糙漢子舉手拍在桌子上,大聲問道:“聽說現在朝廷又要去抓武林人士了,你們知道了嗎?”
“嗐,當然知道了,但是和咱們又沒什麼關係,那些人不老實自然當抓。”
“聽說他們還自顧自地創立了一個什麼組織?哦對,叫‘風雲會’,還想要推翻朝廷,真是笑煞我也。我看那,他們早晚就是死路一條。”
“對啊,你說他們這不是沒事找事生嗎?我看咱朝很不錯了,我小舅子在朝廷做官,美女豪宅數不勝數,這跟了朝廷走,好處可多得是了!”
“誒,只不過咱們現在的日子,有點緊了,只養這些大老爺怎麼能成。”
“什麼話,大老爺為民做事,當然要多加照顧,我們這些人沾點邊光就足夠啦!”
“我還是有些懷念以前的日子,那時候家家都能吃得起飯,還無需徵收苛捐雜稅,甚至兵役還不需要服……”
這話沒說兩句,在客棧內的所有人臉色都是一變,就此沉默住了。那人也發覺到了不對,立刻收聲,低頭飲起酒來,彷彿剛才的話並不是自己說的。
沉吟好一陣,旁邊的一人率先打破尷尬局面:“哎,來來來喝酒,咱們過好自己的就行了,明天我還要去看那些所謂的武林人士掉腦袋,慶祝自己又活一天。”
“哈哈哈……”
這笑話,可謂十分恐怖了。
荊天聽著他們的話,眉頭緊皺,說不上是什麼樣的感覺,他抬起眼來,看向周圍人的表情,都是喜憂參半的樣子,偽裝的很深,若不是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他們的真實情緒是什麼。這樣的詭異氣氛,多少讓荊天感覺到了一絲壓抑。
中州,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嗎?
荊天視線掃了一陣,在一位女子的身上有所停留,此女的穿著不似中州人士,氣息恬雅,給人一種安靜的感覺。
一襲素白紗裙,將她的身形勾勒的婀娜多姿,腰肢盈盈一握,腳上一雙銀質繡花鞋,將她襯托的如同畫卷裡的仙子,讓人移不開眼。在她聽到那幾人的話後,神色也是微微一變。
可能是太久沒見過女人的緣故,荊天痴醉了一陣,也將視線收回,將心情平淡下來。
荊天搖了搖頭,想要去低頭看向分別前師父贈給他的錦囊,剛要開啟,客棧的門突然間響了,被一個壯漢極為粗魯地一腳踢開,他光著上半身,左臂連著胸口處紋著一條巨大的蜈蚣,一走一動之際,那蜈蚣像是活了一樣,顫顫巍巍地牽連肌肉一起蠕動著。
在他身後,也有幾人和他一樣的打扮,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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