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劍濤,江湖客

第24章 故人極目簪隨月,佳客開襟玉帶風(5)

明玉安俯視著吳擊水,目光裡不帶一絲感情。

“明爹!不要!我們知錯了。這樣好了,我不僅認你做爹,我也認荊少俠做爹。以後盡力侍奉你們好不好。”

吳擊水被嚇破了膽,哪還顧得上什麼顏面。這位小爺可是一等的狠角色,敢和魔教教主罵罵咧咧、平起平坐,與一眾江湖一流高手切磋了個遍,現在他的實力,已經到了自創功法的地步,觀物入微,或許能與他們宗主交手一二尚未可知。

明玉安不吃這套,面色冷漠依舊,肅殺之氣愈加強烈,一把薅住吳擊水的胳膊,力道之大甚至快要令他脫臼。吳擊水咬著牙硬挺著,哭喪著臉道:“明爹爹!別這樣!”

“你準備什麼時候跟那賤人說?”

明玉安突然間冒出來這麼莫名其妙的話,有點摸不清他的脈門。在腦海裡仔細想了想這賤人是誰,但又一想自己和這“賤人”說什麼,頓時一怔。他說的賤人,莫不是華成素少宗主吧?

難道……

儘管吳擊水對這稱呼有些不滿,但明玉安在氣頭上,吳擊水為了小命,只好低頭。他看向明玉安,變得期期艾艾,聲音起伏顫抖:“明爹,你居然都知道了?”

“我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你和蕭簡一件都瞞不住我。”明玉安冷聲冷氣,一雙漆黑的瞳孔彷彿深淵,看著吳擊水的目光充斥著鄙夷和厭棄。

“不能……不能和少宗主說啊。我要是說了的話,少宗主知道真相,也會殺了我們的。明爹!我求您,您也別……”

看著吳擊水哭哭啼啼,一灘爛泥的樣子,明玉安冷笑著打斷他的話:“你覺得那賤人唯唯諾諾的樣子,會對你們做些什麼?”

“她只會傷害愛她的人。”

“說了你活,不說你死。選一個。”

明玉安摁在吳擊水肩膀上的手越發用力,單靠五指之力就將吳擊水痛得咬牙切齒,吳擊水只感覺自己肩上的骨頭扭曲在了一起,骨肉亂揉,鑽心般難忍,馬上就要昏厥過去。

吳擊水嗒然若泣:“明爹,我說,我一定找機會說。”

“什麼是找機會!”

明玉安不收反緊,指法換序,變著花樣來折磨吳擊水。

“啊啊啊!現在!我立刻說!我現在叫人去找少宗主,我當著明爹您的面,親口告訴少宗主真相,求求爹別折磨我了。”

吳擊水哭得鼻涕淚水凝固了滿臉,疼得眼神迷離,意識模糊不清,明玉安見他告饒,將他放在了地上,手放在他的肩上,化用內力一揉,筋骨又重新復回原位。

“既然這樣,我等你。”

吳擊水手腳無力地顫了顫,強撐身子站起,跟著離他最近的弟子說了一聲,讓他去葛大同先生所在的草廬找華成素。

明玉安見那弟子走遠,才坐在了位子上,同時一把抓住吳擊水,不讓他亂跑。

“來,你和我一起等。”

吳擊水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在心底暗罵自己,怎麼得罪了這麼一位瘟神。

……

華高翮帶著自己的妻女,打聽了數十個人家,才得知了葛大同的高遁之所,不過,西域人反覆告知華高翮,葛大同最厭惡的,就是其他人苦心孤詣地去找他。他這個人最煩的,一個是鬧市,一個是人心。

“爹爹,為何西域人如此對待我們,甚至在骨子裡,對我們就是看不起?”華成素還是無法理解這些西域人的做法,他們不是傲慢的人,只不過每次面對他們,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這讓她很是傷心,這才向華高翮請教。

“唉,沒有辦法。全都怪這操蛋的世道。”華高翮一個正人君子,私底下竟在妻女們面前破天荒地說了一句髒話,神情很是感慨。

“西域和南蠻,是隱者處士最愛的地方。一個是政治環境,一個是自然環境。就政治環境而來言,行佛老之術的國家,其民風淳樸,上下一心,軍民一體,故而很少會有貪贓枉法之事。自然環境,則是更重要的,西域和南蠻的氣候很少會有酷寒極端天氣,這對遠遁塵世的人很是友好。歷來隱士,早已息絕塵機,所以總是會對塵世之中,受盡三途之苦的人有所排斥。而我等凡夫俗子,正是犯了貪嗔痴之罪的‘惡人’。”

“另外,古話常講,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我等終年追名逐利,贏那什麼武林盟主。實在是不怪他們看不起我們,我們無論是精神境界,還是物質境界,都太貧瘠了。”

華成素聽後,眉頭緊皺,雖是半懂不懂,但還是心裡存著芥蒂,點了點頭。隨後,她又不甘地撇撇嘴:“可是我們中州武林體系,勝於他們西域和南蠻太多。光是我,都已經摸到了化境了啊,那個木有思,活了半輩子,才堪堪化境。真夠丟人的。”

華高翮聽了華成素的話後,很是不滿,認為她這是驕傲自滿的體現,不助於以後的修行,連忙呵斥:“素兒!不可如此。我輩修行之人,主要修一個道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強中自有強中手。或許他們武功不濟,但必定會在其他領域勝過我們。只修命不修性,是武者第一大忌。性命雙修,才能遨遊江湖之中,脫身塵世之外。”

華成素聽後,也覺得自己心胸狹窄,目光淺薄,於是笑著應和:“是的,爹爹,我記住了。”

朗霈則是在一旁笑意吟吟地打趣,頗有幾分弦外之意:“看木先生髮脾氣的樣子,他的性,修的也不怎麼樣嘛。”

“這又涉及到另一個話題了,主修一性,也是一大弊病。”華高翮一嘆,搖了搖頭,“我輩理論皆通,只是俗眼難開,靈智未磨。木先生可以坐而談玄,博覽古今,江湖人稱玄旨聖,不是沒道理的。但在他所厭惡的事上,永遠無法做到忍讓。每個人都有其致命的缺點,這怪不得他。他若不罵,我反倒覺得這不是他了。”

“好好好!你爸啊,就是這樣,說什麼都有理。這也是我喜歡他的一個最大的原因。”朗霈摸了摸華成素的腦袋,滿眼愛意地看向華高翮。

華高翮攬住朗霈的纖腰,為其擦了擦臉上的風塵,深發感慨:“都怪我無能,讓你和素兒在這江湖之中受苦。今日想來,什麼武林盟主,於我何榮!”

“沒什麼可慚愧的。”朗霈莞爾一笑,吻了他的脖頸,笑眯眯地看著他,“你不是說過嗎?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當年心高氣傲,爭強鬥狠,定是爭個你弱我強。現在身心俱老,固然會萌生退隱之心。等時機成熟了,咱們宣佈金盆洗手,也不是不行。”

“只怕那時風雲際會,脫身晚矣。”

華高翮嘆息一聲,看向前方的林子,估計很快要到達葛大同所在的草廬,腳步自然而然地放輕,步步小心。

“好了,不講這些了。前面就是葛前輩的家,我們一同前去拜訪。”

閱讀設定
背景主題
字型大小
A-
18px
A+
夜間模式
首頁 書架 閱讀記錄 書籍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