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須看冰雪凌高節,何必風埃運苦心(6)
公孫清的視線向下方掃去,終於看到了一個可靠的身影,他扶著額頭,擺了擺手對南宮辰說道:“南宮將軍,將公孫修送下去。”
被叫到名字的南宮辰先是一愣,隨後一撐手,說道:“末將遵旨。”
公孫修依舊沒有後悔,站在公孫清的面前,繼續道:“父皇,兒臣句句是肺腑之言,若此後再不能行仁政,天下必將亂矣。”
公孫清聲音又變得大了許多,明顯變得急躁:“南宮將軍,還不動手?!”
“皇上莫要動怒,注意龍體呀!”
符慶平也趕快走上前來,在公孫修的身邊勸了一句:“殿下,莫要再言了。”
南宮辰握住公孫修的手,正準備將他帶出去,卻沒想到公孫修還是站在那裡,目光一直注視著公孫清。南宮辰沒有辦法,只好施展內力,一把將公孫修扛了起來。
待到出去的時候,公孫修還沒有服氣,他從南宮辰的懷裡掙脫了出來,看著眼前自己的師父,心裡愈加鬱悶,他問道:“為什麼,師父……我爹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南宮辰搖了搖頭,他心想,你爹若不是這個樣子,當初就不會打進中州了,如今更不會坐穩中州的江山。
可是,他只能將這些想法藏在心裡,他搖了搖頭,耐心地對公孫修安慰道:“殿下,皇上可能是一時心急,等這段風波過去,你再旁敲側擊,為陛下說一說此事。說不定,他就會聽得進去你的意見了。”
“真的嗎?”
公孫修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的意見和公孫清想悖,在意識形態裡,他們兩個註定得不到共鳴。
南宮辰只能點頭,他繼續道:“殿下,如今的你,應該藏鋒斂穎,懂得潛龍勿用的道理。過早地露出麟角,只會招來不必要的禍端。您是大正王朝的希望。同樣,也是中州百姓的希望。”
這一番話,讓公孫修變得冷靜了許多。
沒錯,如今朝廷被奸佞之聲淹沒,只能容得下符慶平那樣的諂媚文士為父親舔痔舔癰。再加上公孫清人到暮年,生出悵惘感,才會如此病態地戀權,以為天下無人不在謀劃著造自己的反。
看樣子,如果自己一直秉承這樣的意見,於朝廷之中生存,必將遭受打壓。哪怕自己是國之儲君。
公孫修沒有這個信心去賭。
於是,公孫修點了點頭,道:“師父,我明白了。”
南宮辰看著公孫修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但願公孫修,真的明白自己的用意,不要像黃文甫一樣去做想不開的事。
……
“什麼!黃文甫死了!”
紅玉樓中,在雅間的暗室裡,戚英華在荊天等人口中得知了黃文甫的事情後,氣得拍案而起,臉色陡然大變。
荊天點了點頭,心情低沉,悲哀道:“黃先生隻身赴京,恐怕是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這才會不顧一切,只為了成全自己心中的大義。
他,死的悲壯。”
戚英華也感慨於黃文甫的高節,他沉吟一陣,怎麼都覺得黃文甫這樣的大才,死了著實可惜。
更何況在大寧王朝的時候,他的聲譽就傳的那般洪亮。
只是不知為什麼,如今的中州開始唾棄起文人。
戚英華總覺得他們這些江湖人士,整天喊打喊殺,推翻政府,終究是沒能起到以文教化民眾的效果。像是黃文甫和孟子思這樣的人,他們的文章,肯定激發了不少人,去認真地思考。
突然間,戚英華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好辦法,他的嘴角微揚,眼睛一眯,笑道:“我提議,可以將黃文甫的事蹟,撰為傳記,以此宣傳給中州的老百姓。告訴他們真相,這樣做可能更會激發民眾覺醒!”
“不。”
在一旁靜坐的魯瞻適時睜開眼睛,看向戚英華,嚴肅說道:“中州文法開始施行文字獄,雖只是初期,但文人一樣岌岌可危。若我們強行推廣黃文甫的大義,被愚昧的老百姓非但不會買賬,還會變本加厲地厭惡起讀書人。這樣做不到振聾發聵,只會適得其反。”
“況且我們這樣做,朝廷便有了藉口來對付讀書人。拿起我們編寫的傳記,說‘這就是讀書人開始謀反的證據’,株連天下文人。如此一來,中州豈不是文人絕矣!”李清音也在一旁開始分析此舉的利弊,點了點頭道。
“那……難不成要黑的變成白的,白的變成黑的,眼看著邪惡通天不成!”戚英華有些不甘心地拍了拍桌子,心頭憤懣難消。
“只能這樣了。大局未定,風埃漸起,我們作為這風口浪尖人人喊打的存在,做什麼事情,都可能帶來不可估量的後果。就這樣吧,與其苦心一處,不妨養精蓄銳。”
李清音也是有些無奈,不過短短的十年,百姓的認知就被北荒人扭曲成了這樣,這是她如何也無法想到的。
戚英華那“宣揚高義”的調子被打消後,臉色明顯沉重了不少,不知在想些什麼。這時,魯瞻上前一步,說道:“若再不圖,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魯瞻的話,讓李清音也表示贊成,她點了點頭道:“沒錯,朝廷的力量正在積蓄,此後勢必變得越來越強大。這樣一來,咱們和陰陽教的人,勢必會再像曾經玄陽真人那樣,受到江湖上眾俠士的圍攻。到那時,豈不是孤立無援了嗎?”
“到底是,沒有任何辦法了嗎?”戚英華話語變得沉重許多,老眼滄桑。
魯瞻看了一眼荊天,笑了笑,站在眾人的中間,緩緩開口:“不是沒辦法,我們還是有底牌的。
這件事,之前我就想提。但是顧及荊天在此,我有些羞於啟齒。”
“羞於啟齒就別啟齒了。”
明玉安耷拉著眼睛,斜睨向魯瞻,他剛剛聽到“顧及荊天在此”一句,就知道他是想要打碧海經的主意。
對於這一點,明玉安是一定要將他打住,並且唾棄的。
魯瞻的話被打斷,並未生氣,也不說了。而戚英華和他像是一唱一和似的,笑著為其開脫:“明少俠,這玄空大師話才說了一半,還沒說完。咱們先聽他說完,看看究竟是什麼意思。之後,我們好方便研究對策。”
明玉安沒去看戚英華,他知道這些人是一丘之貉,只是可惜了荊天,要和這些人貌合神離。隨後,魯瞻像是得到了命令一下,毛孔都舒展開來了,笑著繼續道:
“方今之世,中州正統不在皇朝玉璽。因為玉璽是北荒重塑之物,不是中州人所造之玉璽。代表的只是北荒人的政權,此事天下人與平頭百姓無關,他們雖承認這是北荒人的天下,卻還是認為這是中州。
能令老百姓為之瘋狂的,除了金銀財寶這些實物之外,就是能夠獲得強大實力的武林秘籍。這件東西,正好我們就有。
現在,碧海經就在荊天的身上,只要我們能夠忍痛割愛。或許都不用犧牲太大,只是將碧海經複製下來,供天下人習練。不過多時,所有人都會以我們風雲會為正統,爭先恐後投奔我們。連百姓都支援我們,北荒人又能有多大的能量繼續堅持下去呢?”
聽罷,明玉安嗤笑了一聲,不以為然。
說來說去,還是繞回到了碧海經之上。他沒想錯,這些人還是對碧海經有所覬覦。只不過是打著拯救蒼生的旗號,實則窺伺神器罷了。
這和那些北荒人又有何異?
明玉安準備繼續觀察他們要說些什麼,然而荊天沒有發言,在一旁的李清音卻聽出了貓膩,不樂意了。
“不可,碧海經雖是至強之秘籍,是無數人趨之若鶩的物件。可是這是禍之根源,連先皇都言其真乃天下第一邪物矣。而且碧海經何其神功,豈能是那些平頭百姓能練的?玄空大師所言不免太過荒唐。
還有,你確定百姓得到了碧海經,就能對咱們感恩戴德?”
李清音所言,正是荊天所不理解的。他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明白,碧海經必須是極具天分才能修習的神功,非要爭先恐後地去搶他?
只因奇貨可居?亦或者說,他真的相信自己是極具天分的幾千萬分之一?
這些事情,戚英華也明白。只是他現在困於窮途,別無他路了。他嘆息一聲,說道:“荊天小友,你怎麼看?其實我覺得,玄空大師說的也不是不能一試。”
聞言,李清音和明玉安都是瞪大了眼睛。
魯瞻的鬼點子,只要是聰明一點的人,都能覺出來不對勁,是不可能行得通的。戚英華這老油條,參透人心數十年,攻略官場,縱橫江湖,怎會幼稚到相信魯瞻的話?
不理解,實在是不理解。
荊天則是一臉糾結,這是自己師父留下來的遺物,按理說應該好好保管,可是面臨著風雲會的困境,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在情面和局勢發生衝突之時,荊天顯得如此不知所措,他咬著牙,醞釀著情緒。
李清音知道荊天的性子,善良的很。若是魯瞻和戚英華再說幾句,說不定真的要把碧海經交出來了。她連忙走上前來,為荊天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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