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料峭,細雨濛濛,雨霧擦著屋簷的瓦當沾溼了窗外侍女的裙角。
“你是說,禮兒與安家小姐私通?”屋內,一個婦人冷笑一聲,不以為意。
蘭惠兒聽婆母這個態度,心裡已然涼了半截。
朱氏扶了扶烏黑的髮髻,語氣譏諷道,“惠兒啊,你自小是個心思細膩的,有些實話我說出來怕你聽了不好受。”
她清了清嗓子,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蘭惠兒。
“你舅舅憐你幼失怙恃,所以把你抱到姜家養育,吃穿用度一應都是好的。”
“你外祖母給你和禮兒定下親事,也是想著讓你終身有個倚靠,這親事啊,我原本就不太贊同。”
她大概是回憶起中間與婆婆的齟齬,臉上也有些不如意,看向蘭惠兒的眼神也有些嫌惡。
“去年禮兒高中舉人,你幾個叔父找上來,硬是拿著禮兒的名聲說事,催促我們姜家完婚,我們不想弄得不好看,也就應下了。”
“完婚後,禮兒一心只為讀書考取功名所以慢待了你,這大概讓你心裡不快了。”
蘭惠兒不可置信地睜大杏眼,直起身看向婆母,沒想到她竟然這樣顛倒黑白。
明明她從丈夫的書房中發現的證據,那繡著安家小姐閨名的帕子此刻就在婆母手邊。
她本以為婆母會為了丈夫的名聲著想,至少提點幾聲丈夫注意舉止,哪知她竟會是這般不明事理!
“婆母,我並不是要......”蘭惠兒眼眶有些紅,白嫩的臉上有幾分倔強。
“好了好了,婆母也知你是年輕新婦,新婚不得丈夫寵愛心裡是有氣的,晚間禮兒回來了,婆母幫你說和說和,你且放寬心回去吧。”
朱氏擺擺手,不再看蘭惠兒一眼,只不過起身時,順手捎走了那方帕子,眼底也有幾分陰翳。
蘭惠兒頓時卸了力氣,眼中的清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她的侍女見狀上前將她扶起來,心疼地用帕子幫她擦淚。
“夫人這話說的未免氣人,當初姜家明明是看中了老爺留給您的嫁妝才定下您與少爺的婚事,還不待您進門,就把您的嫁妝揮霍得所剩無幾,現在少爺高中舉人了,又是這樣一副嘴臉。”海棠啐了一句,仍不解氣。
“他們就是覺得安家小姐是城邑大人的獨女,想要攀附罷了。”
蘭惠兒原本還期望婆母能明事理,現下看來,哪有母親不偏袒自己兒子的呢?
“小姐,依奴婢看,那個安小姐做出這麼不知羞恥的事情,咱們就應該宣揚出去,讓她再也不敢出門。”海棠語氣憤憤,一心想為小姐出氣。
但蘭惠兒搖搖頭,“此事若是宣揚出去,難免損傷夫君名聲。”
“難道小姐還想為姑爺遮掩嗎?”海棠不解。
蘭惠兒只是深深嘆一口氣。
是夜,蘭惠兒面前一桌飯菜已經涼了,海棠推門而入,神色失望地搖搖頭。
蘭惠兒便知道她的夫君今晚也不會回來了。
“罷了。”她將海棠拉到近前讓她坐下,反過來安慰道,“正好今晚有你愛吃的糖醋魚,來一起吃。”
她遞給海棠碗筷,語氣溫柔,一抬眼,卻見海棠眼圈已經紅了。
“這是怎麼了?”蘭惠兒抬起手擦過她的臉龐,“沒事沒事。”她一手拉著海棠,一手為她夾了一塊魚肉放在米飯上。
“船到橋頭自然直,你若是心疼我,今晚就好好陪我吃飯。”
海棠這才擦了眼淚,一口一口吃起來。
蘭惠兒見狀,稍稍安下了心,拾起筷子也慢慢吃起飯來。
她的夫君並不心悅於她,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今日有些失望不過是知道了自小疼愛自己的舅母也是這般冷心冷情的面目罷了。
正想著,身旁的海棠突然嘔出一口血來。
蘭惠兒驚呼一聲,將她攬過來,“海棠,你怎麼了!”
海棠手中的碗砸到地上,她死死地捂住肚子,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小姐,我,我肚子好痛......”
海棠額頭前佈滿了冷汗,蘭惠兒趕緊先讓她趴在桌子上,準備起身去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