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入肉聲響起。
棺材釘毫無阻礙地刺入爛肉之中。
沒有鮮血噴濺,只有一股濃稠的、散發著惡臭的黑煙猛地噴出。
一瞬間,剛才還在嘗試掙扎的王二柱屍體停止了所有動作。
“嗬!”王二柱屍鬼發出了前所未有淒厲到極致的嚎叫。
那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怨毒和痛苦。
它膨脹的軀體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劇烈地縮小。
無數爛肉和黑色的汁液從釘口處瘋狂湧出。
那“敲門”的動作徹底停止,抬起的手臂無力地垂落。
整個大廳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只有血河鬼被紅綢勒緊的嗚咽,腿鬼倒地的抽搐,屍蠟鬼噴吐冰霧的嘶嘶聲。
李妄生保持著刺入的姿勢,大口喘著粗氣,汗水混著血水從額頭滑落,滴在冰冷的棺材釘上。
左臂覆蓋的屍蠟已經蔓延到了肩膀,劇痛和刺骨的冰寒讓他半邊身體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紅色長袍的光芒也黯淡了許多。“呼…呼……”李妄生艱難地喘著粗氣,聲音因為劇痛帶著一絲顫抖。
王二柱的屍體猶如失去了最後的支撐一般,癱軟在粘稠的血河邊緣。
最大的威脅,終於被釘死。
但戰鬥還未結束。
血河拼湊鬼雖然被紅綢束縛,力量大減,但並未消散,仍在掙扎。
布鞋腿鬼雖然重創,但無數布鞋腳仍在蠕動,試圖重新凝聚。
屍蠟鬼更是毫髮無損,只是暫時停止了襲擊,那雙流淌屍蠟的窟窿眼,正死死盯著虛弱的李妄生。
“小算!鎖鏈!”李妄生咬著牙,聲音嘶啞。
散落在地的骨珠嗡鳴著飛起,雖然光芒黯淡,但依舊化作數條骨質的鎖鏈,嘩啦啦纏繞上暫時失去威脅的布鞋腿鬼和血河鬼,將它們死死捆住,拖離李妄生附近。
嫁衣女子畫中的身影也微微一動。
白皙修長的手再次伸出畫框,手指靈巧地翻動,直接抓過布鞋腿鬼和血河鬼。
一道詭異的猩紅色光芒閃過,出現在嫁衣女子手中的是兩個畫像。
一個上面畫著不斷流淌的血河,隱約還能聽見嘩啦啦的聲音。
另一個是一雙詭異的只有下半身雙腿,腳上穿著布鞋的東西。
現在,只剩下了屍蠟鬼。
它似乎感受到了李妄生的虛弱和嫁衣女鬼的消耗,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再次張開流淌屍蠟的嘴,襲擊再一次開始了。
李妄生眼神冰冷,強撐著站直身體,深紅袍服上的黑霧再次翻湧,儘管稀薄了許多。
“來啊!老子還撐得住!”
然而,就在屍蠟鬼發動襲擊的瞬間。
“鐺!”
一聲沉悶,悠遠,彷彿來自亙古的鐘鳴,突然從大廳角落那座巨大的落地鍾內響起。
鐘體表面,充當分針的骷髏猛地睜開了空洞的眼窩。
一股無形的帶著歲月沉澱的威壓瞬間擴散開來。
屍蠟鬼的動作猛地一滯。
嫁衣女子不知何時伸出手指敲響了那青銅鐘。
李妄生並不知道這個青銅鐘的來歷,而且他也敲不響這個東西。
鐘聲響起,屍蠟鬼周身凝聚的冰霧都消散了幾分。
它似乎對這鐘聲極其忌憚,流淌屍蠟的身體微微後縮。
緊接著,貨架上,一個不起眼的裝著彩色蠕動物質的玻璃罐。
“啵”的一聲輕響,蓋子被嫁衣女子令一隻手彈開。
一股粉紅色的帶著香氣的煙霧飄散而出,迅速瀰漫開來。
這香氣入鼻,李妄生只覺得精神微微一振,左臂屍蠟蔓延的速度似乎都減緩了一絲。
而屍蠟鬼接觸到這粉紅霧氣,卻像是遇到了天敵,發出一聲驚恐的嘶鳴,身上流淌的屍蠟都變得不穩定起來。
它不再猶豫,猛地轉身,化作一股灰白的寒氣,嗖地鑽回之前出現的貨架陰影裡,試圖離開這裡。
然而太遲了。
嫁衣女子微微抬起手掌,緊接著那貨架陰影竟然變成了一幅畫,屍蠟鬼一頭撞在了畫上。
鬼畢竟只是鬼沒有智慧,屍蠟鬼似乎還沒有理解這是什麼情況,依然在不斷地撞擊著。李妄生輕笑了一聲,“輪到老子了,你等著。”
李妄生拿起櫃檯上的青銅天平,天平發出一陣詭異的聲音,然後一道白光閃過,屍蠟鬼消失了,天平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玻璃罐。
只是古樸,上面帶著斑駁的血跡的青銅天平,血跡又是加深了幾分。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