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愛而不得之後,不擇手段
那段兩小無猜的時光是扎木託最幸福的日子,也是最快樂的存在。他奔波在鬼宮與巫族之間,樂此不疲。事實上摩耶所言並不假,扎木託的資力有限。他能入鬼宮全賴他父親是巫族的族長,還有扎木託自身的赤子之心。
他待人極為真誠,從不弄虛作假,是以師父也願意教他。至少他教的每一樣東西,扎木託都會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的嘗試。
摩耶不一樣,他天生聰慧,不管什麼東西都是一學就會,所以生來就是傲骨。他看人總喜歡用不屑的眼神,是以師父雖然知道他天資聰穎,卻也不敢過多教授。畢竟這樣的人,佛與魔都只在一念之間。
不過自從遇見了慕容之後,扎木託的功課便進步神速。白日裡師父教的東西,若遇見不懂的,他會回去找慕容。
慕容極為聰慧,到了最後她的醫術早已勝過了扎木託。她不但研習醫術,甚至對巫蠱之術也深感興趣。可她並非是巫族人,所以很多東西都只能悄悄的學。巫族人可以接受她一個異族的存在,但未必能接受她掌握巫蠱之術。
這是巫族的秘術,是不能為外界道也的。
摩耶喜歡留出山門在外頭四處遊蕩,他生得俊朗,雖然也是巫族人,但因為派系不同,不過是小部落裡出來的。他長年累月的在外頭遊蕩,如果不是遇見了師父,今兒還不知在何處呢?
在摩耶的字典裡,標配的字眼是:俊朗、聰明、風流。
連師父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徒弟是他三個弟子之中天資最高,但心性也是最不穩定的。所以他讓白鬚好好的學習陣法,饒你武功再高,若是被困於陣中也是奈何不得。你若是作惡,自然也有人收拾殘局,扎木託的醫術則能挽回一二。
這三徒弟也算是相生相剋的存在,若是合作得好,那便是相輔相成。
摩耶喜歡流連煙花之地,不管哪個國家哪個朝代,少不得就是這些風塵女子。皮肉生意是無本買賣,雖然並非心甘情願,有時候也是無奈之舉。
那時候的摩耶,還沒有壞到極點。
他經常出入這些地方,在沙漠這一帶自然也有極為精緻的美人。女人和錢,是大漠裡最瘋狂的爭奪之物。他也有些許朋友,狐朋狗友,良師益友,好壞都有。
年少的時候,總是講義氣的,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什麼都敢拼什麼都敢做。一幫人搶女人,搶馬隊,樂此不疲的當做生命裡的樂趣。
他幫著兄弟搶到了一個漂亮的女人,後來這個兄弟幫他擋了一刀送了命。在這兄弟媳婦死於難產之後,他就想著欠人一條命,不能不講道義,便深夜入宮把孩子丟在了王后的宮門口。
這女孩白白嫩嫩的,而且是剛出生的嬰兒,也不知這王后會不會歡喜。所謂富貴,想來都比不上天家富貴吧!何況,王后剛剛生下王子沒多久,想來也會希望有個人給自己兒子作伴!事實證明,摩耶這人做事還真的有一套。
王后很是喜歡,孩子來的那一夜,宮裡的雪蘭花開了,這是好兆頭。
經過這件事之後,摩耶收斂了不少,有關於雪蘭這個孩子,他從不曾告訴任何人,是以誰也不知道雪蘭的生父生母是誰。以至後來提蘭國滅,在提蘭王宮大火之際,他將雪蘭救了出來,然後細細的教她武功。
這大概是摩耶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算是作為人的時候,唯一積攢的功德!
摩耶安分守己了好一陣子,可他終究是耐不住的,實在閒來無事便開始打聽扎木託的事,總覺得扎木託無端端的功課突飛猛進,是有什麼緣故的。
問白鬚,白鬚也不知道。身為大師兄他只知道跟著師父,就跟個武痴一般閒事不管,一心只研究那佈陣與破陣的玄奧之處。
扎木託本來就是實誠之人,聽得摩耶說是想去作客,自然是歡喜的。彼時他與慕容早已兩心相許,只不過還處於悄悄的階段,畢竟慕容是個異族,而扎木託身為族長的兒子,身份有些特殊。
他是斷斷沒有想到,便是這一眼為禍,從此埋下了禍根。
那是摩耶第一次見到慕容,是在地下河處。夏日裡炎熱,扎木託和慕容無意之間發現了這條地下河,這是他們的小秘密。所以在這裡,慕容是比較恣意的。
她打著赤腳坐在河中央的大石頭上,裡頭沁涼沁涼的,她乾脆睡在這上頭,將一雙白嫩的腳丫垂在水裡。她慣來如此,知道他今日回來,便就在這裡多等一會,換做平時她是不敢在這裡睡的,怕睡過頭著涼。
扎木託來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了自己的小妙人,不覺輕笑道,“瞧,又睡著了!這兒水涼,最是適睡,每次都等著我揹她回去。”
摩耶站在那裡,只看到慕容的一個背影。
直到走近了,他才注意到水光瀲灩,那妙人竟生得極好。沙漠裡的女子慣來粗糙,因為長年累月被曬得黑黢黢的,雖說五官深邃,但總歸是有些美中不足的。
可眼前這少女身段纖纖,算不得膚白如玉,可也是清透之人。水光瀲灩之中,長長的羽睫半垂著,粉嫩的唇瓣微抿。她的五官算不得深邃,卻有著中原女子都具備的線條溫柔。
看到她的那一瞬,摩耶的腦子裡只想到一個詞:絕色佳人。
“慕容!”扎木託輕輕的喊著。
大漠男兒沒有中原男子那麼拘泥,什麼男女之防在這裡不怎麼管用。在大漠里長大的慕容,雖然骨子裡還是大鄴女子的性子,可很多脾氣都染上了大漠裡的爽氣。
大鄴與大漠這兩個詞在她身上匯總,在摩耶看來,便有了一種極具誘惑的異域風情。
慕容睡得迷迷糊糊的,這裡頭水聲迴音又大,所以慕容沒有聽到腳步聲。等聽到了扎木託的聲音,她先是一笑,然後才慢慢的睜開眼睛,“你怎麼才來?”
她揉著痠疼的脖子,“再不來,我可就要……”
驀地,她愣了半晌,臉上的神色當即冷了下來。
摩耶站在一旁望著她,快速斂了視線裡的驚豔之色,當即抱拳一笑,“我叫摩耶,是扎木託的二師兄,幸會!”
“慕容,他是我二師兄摩耶。”扎木託扶著慕容坐起身來,然後轉身背對著她,“來,揹你回去。”
當著摩耶的面,慕容也是不客氣的,直接趴在了扎木託的背上。扎木託手上掛著她的鞋襪,背上掛著慕容,喜滋滋的往回走,“跟你說過多少次,以後別把腳伸進水裡睡著,會著涼的。”
“你若不心裡記著點,怎麼能急急的趕回來呢?你若真當念著我會著涼,才會越早回來。”她笑嘻嘻的伏在他耳畔,可總覺得這氣氛有些不太對。
摩耶在旁邊跟著,眼角的餘光始終落在慕容身上。這小丫頭生得極好,身上處處透著異樣的風情,那是摩耶第一次生出了某種不知名的情愫。
後來想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一見傾心。
只一眼,就想擁有與佔據。
可慕容和扎木託二人有說有笑,她似乎一點都不關心不在乎跟在身邊的摩耶,整顆心都在扎木託身上,不曾分出一星半點給旁人。
當天夜裡,摩耶住在了寨子裡。
慕容和扎木託習慣坐在沙丘處看著大漠裡漫天的星星,而摩耶就在遠處看著。說起來他睡過不少女人,可從來沒有睡不到的女人,然則眼前這慕容,從第一眼開始似乎就對他保持了距離。
他覺得有些奇怪,自己生得比扎木託俊朗,論腦子靈活又勝過扎木託無數,也不知這丫頭看上這榆木疙瘩什麼了?
“那真的是你二師兄?”慕容蹙眉望著扎木託。
扎木託頷首,“我還能騙你嗎?二師兄人好又聰慧,平素也算是幫扶過我,師父也常常誇讚二師兄為人天資高。怎麼了?”
“我總覺得他看人的眼神有些毒,看得我脊背發涼,來日莫要再往家裡領了。”慕容低低的叮囑,“我不太歡喜他。”
扎木託一怔,“當真?”
“還能騙你嗎?”慕容撇撇嘴,“你若不信便罷,該說的我都說了。”
“只要你說的,我都信。”扎木託輕笑兩聲,從袖子裡摸出一枚玉簪,“我知道你們大鄴的女子不太喜歡骨製品,是以我悄悄去了大鄴給你換了這個。是玉簪,不是骨頭做的。”
慕容笑道,“你便巴不得要讓族人們都看出我的與眾不同嗎?”
扎木託也不管她應不應允,快速簪在她髮髻之中,“你的髮質極好,理該用最好的。”他細細的看著,“真好看!”
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髮髻,慕容面上微微發燙,“真的?”
“我發誓!”扎木託笑吟吟的望著她。
慕容輕笑著,拂過鬢間青絲,“罷了,這次便放過你。對了,上次你給配的洗髮方子沒了,你再給我弄一些。”其實她的醫術不弱於他,很多東西其實她自己可以配置,可她慣來是聰慧的。
女人能幹是必要的,是自己的本事,但有時候你若太能幹,反倒顯得男人不中用。所以適當的示弱是必要的,所謂的示弱只是讓彼此能處於一個平衡的狀態。
深愛的人相互較量會疲憊,相互遷就會累,只有一個進一個退,一個退一個進,樂此不疲才不會失了的生活的樂趣。
慕容是聰慧的,她當然知道扎木託需要的是什麼,更明白自己要怎麼做。然則不知道為何,在見到摩耶的那一瞬,慕容便總覺得心頭不安。
有時候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只不過在旁人看來,習慣性的把這個叫做——想太多。
可真的是想太多嗎?
扎木託是相信慕容的,是以有了慕容這句話,他對摩耶便多留了一個心思,不再如從前信任。摩耶那麼聰明,當然能感覺到,可扎木託越發的客氣,他便對慕容愈發的感興趣。
大漠女兒家慣來豪爽,但很少有這樣心細如塵的人。
慕容深諳巫蠱之術,有時候比扎木託的術法更精湛,她好像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也虧得扎木託傾囊相授。對於摩耶,寨子裡的人已經習以為常,是以不再防著他。
摩耶這人油嘴滑舌,把所有人都哄得很好。
唯獨慕容對他始終沒有任何表情,即便連敷衍的笑都沒有。她可以對任何人保持友善,唯獨對摩耶,她打心裡排斥。
“慕容姑娘似乎對我有些意見。”摩耶耐不住,終是尋了機會,趁著扎木託隨父親去採藥的檔口,進了慕容的草廬。
慕容剛給一隻受傷的小野鹿包紮妥當,也不理睬摩耶,只是抱著野鹿出門,將這小鹿放回它母親的身邊。她站在那裡,望著這對野鹿母子漸行漸遠,渾然不將摩耶放在眼裡。
她是族長的義女,這寨子裡的人自然也都尊重她。何況平素族長和扎木託不在的時候,族人有個頭疼腦熱的,也都是慕容給診治的。巫蠱之術和醫術是不一樣的,並且也不是人人都要研習巫蠱之術的。
有些老人和小孩,不適合種蠱。
“慕容姑娘倒也心善。”摩耶走到她身邊。他扭頭看她,側顏傾城。
慕容深吸一口氣,回頭望著笑盈盈的摩耶,不覺微微蹙眉,“心善之人得天庇佑,二師兄不會連這都不懂吧?鬼宮的訓言上不是說得很清楚嗎?上善若水,厚德載物。”
語罷,慕容提著水桶便走。
摩耶跟在其後,“你去打水?我幫你。”
“我有手有腳的自己可行,不勞二師兄費心。”慕容疾步往寨子外頭走去,那兒有一口水井,供應寨子裡所有人的用水。
摩耶無奈的笑了笑,“你便如此厭惡我嗎?”
慕容頓住腳步,蹙眉望著摩耶,“二師兄未免把自己看得太低賤了點,所謂厭惡還真的談不上,左不過是覺得我這廂忙著,沒工夫跟二師兄閒談罷了!二師兄如果覺得我應該放下手中的活,跟你閒話家常說這些有的沒的,那我便放下好了!”
說著,她還真當放下了水桶,“你還想說什麼?如今我給你機會,你說就是,我聽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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