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永恆之柱
伊莎咕噥了兩聲,最終還是戀戀不捨地在未婚夫臉上印了一記輕吻,這才帶著白霜、玄冰和其他幾位憲兵,追著運兵車隊離開了。
一時間,門可羅雀的“極樂島殯葬用品店”門口,又只剩下了夏侯炎一個人。
“你怎麼看?”他舉起袖子擦了擦臉,默然嘬了兩口雪茄,然後衝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問道。
恩德里克·塔納圖斯那純粹由白骨構成的幽靈身影,從空氣中浮現出來。
“這座神殿有蹊蹺。”前任薄葬教派主祭的聲音依舊空靈,但顯示出深思熟慮時特有的那種審慎,“在我統領薄葬教派的年代,這座神殿就已經是我們死神信仰的聖地,而我正是在荊棘城易手於獸人時,帶著教眾和死神之顱,從這座地下神殿撤退到了黑塞泥沼的小教堂——就和今天的尼爾·曼森先生一模一樣。”
夏侯炎眯著眼點了點頭。
雖然塔納圖斯沒說,但後面發生的事情他心知肚明:沒過多久,黑塞泥沼的那座教堂同樣遭到了劫掠,而無力守護教眾的恩德里克·塔納圖斯便絕望地葬身於斯,以亡靈之軀成為了死神遺骸的永恆守護者。
“奇怪的是,當我們從這座神殿撤出時,就已經帶走了裡面所有的寶物和法器。”塔納圖斯的身形在半空中飄了兩圈,這讓他看起來像是在來回踱步,“可為什麼,如今的地下神殿裡還回蕩著不亞於您拿到的那顆死神之顱的幽冥魔力波動?又為什麼,只有達到我和您這樣死靈魔法造詣的人,才能感受得到這股波動?”
“塔納圖斯先生,我認為答案很簡單。”夏侯炎沉吟片刻,然後抬頭道,“因為,無論是誰搞出了這股幽冥魔力波動,他都希望只有像你我這樣死靈魔法的精通者才能意識到蹊蹺——這座神殿裡一定隱藏著什麼東西,是隻有我們才應當找到的。”
“這就是您打發走您未婚妻的原因?”塔納圖斯的問句,難得地有點戲謔。
“西蒙·阿德里安大師的例子已經為我們生動地證明了,”夏侯炎大喇喇地推開了“極樂島殯葬用品店”的店門,“一切偉大魔法師的悲劇都是由女人和性壓抑引起的。”
……
兩人走進殯葬用品店,沿著尼爾·曼森留下的密道,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塔納圖斯大教堂的純白立柱之間。
地下神殿的蒼白磚地上,還七零八落地散佈著薄葬教徒撤出時留下的雜物,滿地狼藉恰似剛剛經過洗劫。霜楓嶺撤走這些藏匿於地下的薄葬教徒的行動實在太過突然,很多家庭都沒來得及帶走財物和衣服,任其凌亂地留在了原地。
不過夏侯炎相信,在霜楓嶺的庇護下,這幫人肯定能在帝國內地過上更好的生活。
他帶著塔納圖斯一路前行,如尋找松露的豬一樣仔細追覓著空氣中的那股幽冥魔力氣息。
十分鐘後,目標便出現在他們眼前。
那是兩列慘白的大理石立柱中,毫不起眼的一根,坐落於神殿的中段位置。如果沒有旁人提醒,任何薄葬教徒都不會察覺出這根柱子的特異之處。
但在夏侯炎和塔納圖斯眼中,這座柱子就像是半截擱淺在岸上的恩情驅逐艦一般觸目驚心:洶湧澎湃的幽冥魔力,在柱子底端形成了急速旋轉的魔能漩渦,如巨鯨噴水一般不斷將韻律玄奧的幽冥魔力從地下釋放到空氣當中。
夏侯炎有些愕然地意識到,這股從柱底溢位的魔力之古老玄奧,甚至比起他身上的那顆死神之顱都是不遑多讓,而從中逸散到空氣裡的魔力規模更是遠遠超過了黑塞泥沼的那座小教堂。
“這不是幽冥魔力。”塔納圖斯凜然道。
“不是幽冥魔力?”夏侯炎張了張嘴。
他跟幽冥魔力打了太多交道,對於這種墮落元素魔力特有的陰冷恐怖感覺再熟悉不過。要說從柱子底下溢位的這股魔能不是幽冥魔力,還不如說從食堂飯裡找到的鼠頭是鴨脖更有說服力。
“不是。”塔納圖斯信誓旦旦地搖了搖頭,“您也知道,所謂風、地、水、火這些元素魔力,不過是特定神明所代表理念的實質化,而幽冥魔力則是死神權柄以元素形式存在的實體……正在從這根柱子底下外溢的,雖然看起來像是幽冥魔力,但實則是某種跟貼近本源的東西……正在從這裡溢位的,乃是幽冥魔力的根源,也就是死亡這一概念本身。”
夏侯炎被塔納圖斯的發言震驚了。
“洋溢在空氣中的這股能量不是普通的幽冥魔力,而是死亡本身?”夏侯炎吃吃說道,“那……那這根柱子底下藏著的,到底會是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居然能夠散發出作為概念的‘死亡’?”
塔納圖斯在骨骼的摩擦聲中聳了聳肩,表明他也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一籌莫展。
不過,這位遠古怨靈的視線沿著石柱不斷下移,鎖定了柱子底端的某個角落。
夏侯炎順著塔納圖斯的視線,低頭看去,果然在柱子貼近地面的位置找到了刻在石頭表面的一行小字。這行刻字細如蠅頭,若非專門查詢,不會有任何人能夠僥倖注意得到。
夏侯炎匍匐著身子,用帝國古語念出了這行刻字:
“帝國曆六百一十年,遷死神殘魂安葬於此,以待來日。”
夏侯炎回過頭,和同樣訝然無語的塔納圖斯對視片刻。
然後,他重新伏下身子,讀出了刻下這行字之人在四百年前留下的落款:
“——艾德文座下第三使徒,‘惡念’高爾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