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狗娃放不下的
“你傻了!躲啊!”甲七急喊。
嘭!
但提醒沒有效果,狗娃還是重重捱了一拳,倒摔出幾步。
突然的得手,令的出拳的人都呆了一下,同伴也大都不解,可手腳不停,繼續追打過去。
“蠢貨!這時發什麼呆!”甲七丟掉米袋,快步疾衝過來,可身形剛動,就又急急停下,滿眼不可思議地望著前方。
前面兩丈開外,狗娃已經爬起來,手裡抓著半截冰錐,後面就是崖壁,雪化成水,水凝成冰,圓柱狀冰錐不少,他抓一根並不出奇。
但只有半截。
另一半,扎進一人脖頸,折在裡面。人還保持著揮拳出擊的姿勢,大概是覺得脖子裡有點涼,另隻手反回來摸了一下,是挺涼,還有點黏,於是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沒有聲音發出來。
砰!
他倒在地上。
啪!
手裡半截冰錐摔地上,稀碎!
狗娃甩甩手,從那人身上一跨而過,“現在只有一個戊六了。”
過去撿起米袋,慢慢走遠。
剛剛還揚著的拳頭頹然垂下,沒人追上去再打。他們不是怕了,獸營每天都在死人,早已見慣不怪,哪天誰倒下,都不意外。
但怎麼倒下,他們得清楚。可剛剛,他們誰都沒看清楚。冰錐是怎麼撅在手裡的,又是如何扎進脖子的,誰也沒有看清楚。甚至於,事情已經發生,他們還都覺得那該是幻覺,不應該發生。
但人躺在那裡,不會是假的。
現在,真的,只有一個戊六了。
甲七望著那漸漸遠去地小小身影,嘴裡無限羨慕,“原來這才是你學的東西。”
更遠處的大石後面,彎彎的柳葉刀扣回掌心,乾瘦的臉上劃過一抹心疼,跟著浮現憂色。
再遠一些,高高的木臺上,麻七和蔡鬼也有幸目睹了這場衝突,蔡鬼皺著眉頭,“那孩子明明不想殺人,是什麼讓他動了殺機?”
“那只有他自己知道。”麻七沒去研究這種很難有結果的問題,“短短時日,能練到這個地步,他比我想象的還要讓人驚喜,老鬼,也許我們可以重現當年的輝煌,不再寄人籬下,只要……只要我們手裡再有一個勾塗!”
“醒醒,別想太遠。”蔡鬼忙攔住他,“且不說那孩子能不能成為第二個勾塗,就算他能,那也不再是我們能控制的。想想勾塗當年怎麼做的,一切還不清楚麼?”
“難道我們一輩子窩在獸營,把一棵棵好苗子拱手送人?”麻七是真不甘心。
“暫時只能如此,當年風頭太過了啊。”蔡鬼如何不想回到那風光的日子,怎麼也好過在這山溝溝裡吃冷風,但樹敵太多,又是牆倒人推的境地,還是得忍。
不想麻七聯想太多,蔡鬼往下一指,“你說啞巴剛剛想做什麼?”
“他一生只攻不守,雖然也贊成力有不及需速退,但明明勝券在握,卻只躲不進,估計是怎麼也看不下去的。既然那些人圍不住,他出手幫忙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這結果,大概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麻七分析這些還是沒問題的,蔡鬼也贊同,幫著外人坑弟子,也的確是啞巴會做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幹。
但問題繞回來,“那孩子突然的轉變,你不覺得該深究麼?”
“老鬼,你說,誰心裡還沒點挖不得的事兒?”
麻七這話,令蔡鬼沉默。一個孩子心頭的瘡疤,揭開來必然血淋淋,真有那個必要麼?
這個問題在孟啞巴這兒,根本不存在,他不能說話,也就不會多嘴多舌問什麼。孩子提著米和肉回來,循例往鍋灶那邊一指,一切如舊就好。
“爺爺,廚房大師傅好像越來越笨了,肉就那麼幾片,少了一片都不知道,也忒糊塗了。”
“爺爺,在回來路上,我遇到甲七了。他說要去當人肉盾牌,想想就覺得可憐,說不定哪天就被紮成刺蝟,又或者給砍成十七八截,到時,您說我要不要給他收屍?在這裡,也就看他還順眼些。”
“爺爺,牌號真那麼重要?反正我是一點不想要。我有名字,我叫狗娃,雖然不咋好聽,但是爹孃給的,可比掛在狗籠子上的牌牌好多了,不知道怎麼會有人拿這個當寶,拼了命也想當唯一……您說蠢不蠢?”
“爺爺,您教那些真好使。剛剛您是沒看見,我一個把他們五六個耍的團團轉,他們氣的要死,卻夠不著我一片衣角,就是扎脖子那個不好……是真的會死人。”
“爺爺,我不是第一次打死人了。上次,我還在樹上,拿斧頭丟死一個。但那人是壞人,殺了瓜蛋他爹,瓜蛋可難受……對了,瓜蛋是我朋友,憨憨的特別有趣,如果哪天能見著,我介紹您認識,但他肯定受不了您這套,您可別想著教他。”
“爺爺,我心裡不舒服,就像爹孃在罵我,那個人……其實不該死的。”
“爺爺,我是不是變成了壞孩子?”
“爺爺……”
“爺爺……”
狗娃卻像是開啟了話匣子,絮絮叨叨,遠的近的,說個沒完。
孟啞巴可能聽的煩了,拿手指著他,“啊吧啊吧”個不停。
狗娃回頭看他,臉上掛著笑,“爺爺,我想我爹了。”
他給人逼在一角,釘死在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