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趙晏話音落下,手持長刀捍盾的禁軍魚貫而入,銀色寒光在狹窄的院落裡顯得異常刺目。
墨玄瞳孔驟縮,為首那男人低著頭,將面容全都隱在了陰影裡,唯獨身上玄色龍袍的金線晃得人心頭猛跳。
皇帝?他竟親自來了?
他強自定了定神,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讓自己進入弩箭打手的保護圈中,“陛下竟有閒情,踏足黑市這等汙穢之地?”
趙晏拎著染血的長劍,終於走進月光裡,他緩緩抬眸,露出那張如霜似雪的臉,“朕若不親自來,怎知墨老闆的胃口這麼大?”
墨玄突然笑了,“陛下是說...那筆交易?”
他故意拖長音調,往微末的方向瞥了一眼,“可蝶印現在在貴妃手裡,您該問她才是。”
“你既知她是貴妃,這是想要下殺手?”趙晏手中長劍重重頓地,“墨玄,誰給你的膽子?”
“陛下這是什麼話?”墨玄取下腰間的金算盤把玩,無辜道,“您事先交代過,引陳獻入局,目的就是要得到蝶印,在下不過是履行承諾罷了,何錯之有?”
微末猛地抬頭。
她看著趙晏側臉繃緊的線條,突然明白了。
墨玄與趙晏早就認識,甚至有約在先,目的就是想要從陳獻手中騙取蝶印。
原來他早就知道蝶印的存在和意義了?
可是…他想要的目的,是什麼呢?也是為了長公主的私庫嗎?他想要那些金銀?
“履行承諾?”趙晏嗤笑一聲,“你用精鐵封門,帶打手將她圍困,這就是你的承諾?”
“陛下這話可冤枉人了。”墨玄攤了攤手,
“五皇子謀反的證據,我可都按照約定送到您案頭了,但誰能料到貴妃娘娘會帶著蝶印自投羅網,還將原本大好的局面攪得一團亂麻?陳獻此時八成已經逃了,眼下正是打草驚蛇,功虧一簣。”
“與她無關。”趙晏的目光終於落在微末身上,聲音陡然沉了下來。
女子也抬眸,與他遠遠對視著。
那一瞬間,她看清了帝王眼底翻湧的情緒,無奈、掙扎,還有一絲她讀不懂的複雜。
他始終凝望著她,似要將這些日子的空缺一次看盡。
月光淺淺描摹著她清瘦的臉龐,帶著一絲瑩潤的悽美。他沒想到,這女人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堅韌,獨闖黑市不說,還逼得墨玄出動了全部打手。
他勾了勾唇角,心底湧起一片久違的暖意。就像當初成立青梧書院,他願意託舉她做九天翱翔的鸞鳳,時至今日,還是如此。
分別的這些日子,孤寂、苦澀,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這種感覺了。
實在是思念百轉千回,令他夜夜都難以入睡。他在仁明殿流連反轉,不肯離去,是因為那裡的每一處都有她的影子,魂牽夢縈。
趙晏不願挪走視線,卻不得不先擺平眼前的麻煩,“就算她沒有出現,墨老闆就會乖乖將蝶印送去垂拱殿?”
帝王說著輕笑一聲,“若不是她,朕也不會這麼快知道,區區商賈,竟也想學梟雄,屯兵造反?”
墨玄喉結一滾,瞳孔驟然收縮。
他自認行事極其隱蔽,招募私兵的銀錢也都是透過地下錢莊週轉的,除了他,任何人都不知全貌,皇帝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