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末伸出手,才觸碰到他的肩膀,掌心就染上了一片溫熱的血漬。
她眉心一跳,根本不敢挪動他。
若不做簡單處理,他會血盡而亡。
大喊了一聲,讓衛驍去請周太醫即刻進宮,同時一把撕開了趙晏的龍袍。
露出的傷口上皮肉翻飛,足足有三處,一看就令人頭皮發麻,他竟每一刀都下了狠手。
鮮血還在不停湧出,猙獰得令人窒息。
她咬了咬唇,強迫自己鎮定,然後從裙角撕下幾根布條,用力勒在了那些傷口上。
天邊已漸漸泛起魚肚白,門前找來了一輛馬車,眾人小心翼翼地將趙晏抬了上去。
車廂內,微末將趙晏的頭輕輕靠在自己肩頭。
他的體溫比平日低了許多,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她不敢動,只能透過衣料傳來的溫度確認他還活著。
禁軍鐵騎護衛在馬車兩側,馬蹄聲急促地踏過清晨的街道,很快穿過宮門,直奔垂拱殿。
德安見到渾身是血的帝王,嚇得直接跪倒在地,“這、這是陛下?”
微末等人腳步未停,直到將趙晏輕輕放在了床榻上,她才命德安即刻封鎖皇宮,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
帝王性命垂危的訊息絕對不能洩露出去。
衛驍回來的很快,賙濟安被扔進來時還穿著裡衣褲,顯然是還未起身,就被迷迷糊糊地架進了宮。
老太醫嚇得差點昏過去,床榻上躺著的,不是皇帝嗎?
他哆嗦著手指去探脈,臉色越來越難看。
“如何?”微末問。
賙濟安也不打馬虎眼,“老臣需即刻為陛下診治,娘娘還是暫避為好。”
她全身都是趙晏的血,泛著股濃重的血腥味,聞言只好回眸深深凝望了他一眼,魂不守舍地退了出去。
他就那麼靜靜躺在那裡,連唇都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垂拱殿內即刻忙碌了起來,她不敢再進內殿,生怕會聽到讓什麼令她承受不住的訊息。
外殿內沉寂許久,微末坐在軟椅上,聽著內殿裡賙濟安不間斷的吩咐聲,大腦彷彿放空了一般無知無覺。
半晌,她才凝起一絲思緒開口,卻是問申臨風,“申相是在怨恨我吧。”
申臨風一直在原地踱著步,聞言垂眸,語氣帶著說不出的疏離,“臣不敢。”
短短三個字,將兩人的距離徹底拉遠。
微末清楚他的想法,一個讓帝王自傷的貴妃,在朝臣眼裡已是禍水。
但她沒再追問,而是轉而問道,“陳獻和墨玄都逃了,蝶印也碎了,右相覺得,他們接下來會怎麼做?”
申臨風沉思片刻,答道,“既無鑰匙,便只能強破私庫之門。”
微末輕輕“嗯”了一聲,目光落在殿外漸亮的天色上。
沉默片刻,她又問,“申相,你說……我這個有一半南狄血統的女人,還有資格站在他身邊嗎?
站在一邊的衛驍和雲湛同時抬眸。
氣氛再一次凝固住,包括申臨風在內,誰都沒開口。
一抹晨光忽然升起,透過素白的雕花窗欞,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就像她要離宮那夜,窗外昏黃的光影,和那句無情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