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才落,長劍貫入的地面竟層層開裂,裂縫在兩人之間快速蔓延,轉眼攀上身後牆壁,落下滾滾碎石。
溫晴玉最先起身,抽出勾絲娟帕遮住面容,逃也一般迅速離去。
蘇晚昭哆哆嗦嗦爬起,軟泥一般整個栽進阿喬懷裡,挪著步子緩緩消失在了黑暗中。
衛驍咧著嘴回到井邊,將空水桶往地上狠狠一砸,“你可見過王妃與側妃扭打在一起的?簡直像東市上為了兩錢韭菜撒潑打滾的潑婦!看把王爺氣的…”
少年義憤填膺,鼓著胸脯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撿起小石扔出老遠,“要是換了我,八成會被氣死!”
微末不由好笑,拾起水桶綁在麻繩上投進井口,“王爺可好些了?”
沁水閣的水桶偏大,裝滿水後十分沉重,微末扭了許久有些脫力,額角泛起細密汗珠。
衛驍見狀從她手中接過搖把,“沒那麼快好,但咱家王爺定力足,你不用擔心。”
微末坐在牆角,看著少年腳下生風來回折騰,幹勁十足的樣子似讓她的心情也輕快了許多。
她沒想到蘇晚昭和溫晴玉會打起來。
還是當著趙晏的面。
蘇晚昭今夜喝了不少酒,徹底失了控。
垂下眸,鞋邊青磚縫隙里長出一株極不起眼的勁草,草心萌出蒲公英花莖,打著骨朵倔強地對著天邊瑩月。
她用指腹去觸,花身隨風輕搖的樣子似在回應,骨朵裡飄出細細密密的白色絨籽。
名貴的花朵往往嬌嫩,稍有不慎便會連根腐爛,反是這尋常的野草,總能活出自己的天地。
月色漸明,衛驍提走最後一桶水後再未返回,許是趙晏已退去了滿身燥熱。
衛驍站在門邊衝她招手,“微末,王爺喚你!”
微末從青石磚上起身,摻了合歡香的酒是她端過來的,趙晏必定是懷疑她了。
進門時趙晏已換好寢衣坐在軟榻上,長髮還溼漉漉地滴著水。
她低眉跪在他面前,雙手交疊恭順叩首,“奴婢萬死。”
趙晏指腹還泛著赤裸裸的紅潤,他端起清茶潤喉,瞧見她乖覺的樣子眉峰微挑,“何事萬死。”
微末身形未動,“奴婢明知酒中摻有合歡香,還是送到了王爺面前。”
房中落針可聞,只餘趙晏杯盞相撞的碰瓷聲。他想起她端著燙金酒壺過來時,身旁幽靈般跟著的蘇晚昭,也想起她說的那句‘一絲酒澀也沒有。’
葡萄酒甜香濃厚,他沒察覺裡面摻了東西,若非她故意說起毫無酒澀,那時他便喝進腹中了。
女子還保持著叩首的姿勢,他瞥見她後肩處暈染了大片血跡。
是方才扭轆轤時崩裂的。
“回房上藥。”
微末心頭一頓,掩在暗處的眸子輕輕轉動。
趙晏向來決絕,前世她不過替蘇晚昭多爭辯兩句,就險些被他亂棍打死。
那酒經了她的手,證據鑿鑿。若換了前世,只怕他會砍掉自己十根手指。
方才,是要她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