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快起來快起來。”
太后才虛手去扶,殿外又來一頂檀木步攆,二皇子裹著素白斗篷歪在攆上,捧著松木經匣的手泛著青灰,他在僕從的攙扶下緩緩下攆,白著臉道,“孫兒手抄了皇祖母最愛的《寶華經》…”
話未說完就陣咳不止,素帕也染上一絲鮮紅。對面席間的秦綰忽然攥緊腕上的藥玉珠,茶盞在掌心晃出漣漪。
太后登時哎喲一聲,忙喚賢妃去扶,“你父皇早說了讓你留在府中,你這孩子非要逞強…”
賢妃心疼地將二皇子扶去席間,“出門前可服了藥?”
二皇子落座後拂去賢妃的手,“皇祖母六十大壽,孫兒豈能安心留在府中。”
“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微末瞥見太后眼角有淚光一閃而過。
二皇子自幼體弱,幸得生在皇家,否則只怕早就撒手人寰了。
秦綰目光不時向二皇子飄來,後者卻只顧垂眸飲茶,似是絲毫不曾發覺。
絲竹驟起,宮女排著隊呈上佳釀,人來人往間微末忽然瞧見溫侍郎府席上的申臨風,正搖著摺扇探究地朝她看來。
申臨風如今已成了侍郎府座上賓,正與溫朗然並肩坐在溫遠征身旁。
見她看過去,微微點了點頭。
申臨風是要參加今年秋闈的,至少在放榜以前,都不能與趙晏走得太近。
她無聲垂下眸子,不做任何回應。
眾皇子皆未娶妻,唯獨趙晏身邊環繞著鶯鶯燕燕。太子忽將鎏金酒盞捱過來,明黃龍紋服十分刺眼,“三弟那萬壽圖繡工絕豔,聽說皇祖母還賞了繡娘九鳳環翠玉簪?”
趙晏執杯去碰太子盞底,“皇兄有話,不妨直說。”
太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朗聲笑道,“不知那繡娘今在何處,何不讓為兄也見見這位巧手佳人?”
趙晏垂眸盯著太子乾涸的酒盞,忽而輕笑,“太子殿下上月才為揚州瘦馬鬧出風波,如今又要討繡娘?”玄色織金袍角壓上太子龍紋衣襬,“當心明日言官又參你一本風流債。”
太子渾不以為意,指著宮女再將掌中酒盞斟滿,仰頭飲盡時,忽然看向趙晏身後,“三弟素來不用婢女近身,今日這小妮子倒是新鮮。”
他挑手去碰微末袖口,卻被徑直躲開,“這婢子莫不是有什麼大本事?否則怎會入了三弟的眼?”
蘇晚昭攥著金盞的手驀地一僵,酒汁染紅了翠綠娟帕。溫晴玉搖著泥金團扇湊近嗤笑,“姐姐可瞧仔細了,這才叫會咬人的狗不叫呢。”
趙晏酒杯重重擱在桌案上,驚得路過的宮女手心一緊,“比不得東宮,個個都是會跳掌上舞的貌美女姬。”
“三弟想要?”太子又湊近兩寸,“不如明日為兄挑個最好的,跟你換這素淨女婢如何?”
趙晏眉角驟然冷厲,看過去的眸光也染上寒霜,“不如何。”
太子忽然心頭一動,眯起狹長的鳳眸,“三弟拿監考官換回來的人,莫非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