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太和殿門再次開啟,眾人默默注視著徑直走出的兩人,方才太子被拖行的情景還在眼前,錦瀾王卻帶著婢女轉眼進了金頂馬車。
這馬車有皇帝特許,可隨意進出皇宮。
微末蜷坐在錦墊邊的角落裡,馬車不時碾過宮道上的凹痕,午後懶陽從車簾偷偷照進來,卷著殘荷香映在趙晏側臉,瑩瑩的泛著暖黃。
她看著男人闔目淺眠,手指還在無意識地輕輕捻著,無聲嘆息。
不論重來多少次,父親的偏心總會變成一把利劍,狠狠捅進趙晏心窩。
趙晏忽地睜眼,正逮到女子幾分愁憐的目光,對視的剎那她慌忙別開眼去,隔著光柱的臉頰似染上一抹嫣紅。
他慵懶地靠向金絲軟枕,唇角微揚,“你說,父子離心與兄弟鬩牆,哪個更可笑?”
他挑起她一縷青絲纏在指尖,細軟的觸感蕩起心中陣陣漣漪,女子仍保持著恭敬的姿勢,說出的話卻令人十分火大,“奴婢愚笨。”
車窗外忽來驚雷,晴好的日頭被黑雲遮住大半,馬車驟然停在王府門前,趙晏揮退欲上前攙扶的侍衛,徑直往沁水閣走去。
微末快步追至臨風廊,就見紫檀桌案上擺滿了杏花釀,衛驍另抱著兩壇正往案頭上送,趙晏已撕碎泥封灌酒入腹。
微末垂首立在三步之外,見他腰間螭紋玉佩顫的凌亂。
那是皇帝賜給他的,那時的少年一定不會想到,這東西如今竟成了他的枷鎖。
暮色漸染,案上已空了十幾壇杏花釀,趙晏單手拎著酒罈痛飲,青花瓷酒盞早已不知滾去何方。
微末掌來紅燭立在他案前,微風經過時火苗不安分地跳躍,她只好五指併攏著去擋。
趙晏隱在燭火暗處輕笑,“它燭根粗壯,你還怕它熄了不成?”
女子柔眉在火光的映照下細膩如絲,他看到她脖領處投下恍惚朦朧的暗影。
“王爺不知,微火易折,該小心呵護才是。”
拎著酒罈的手指驟然收緊,眼前女子竟與他記憶中的蘇晚昭緩緩重合,前世種種在趙晏腦海中劇烈地翻騰起來。
那時,蘇晚昭也曾對著燭火哀憐唏噓,對他說‘世間凡微弱之物,皆該細心庇護才是。’
他胸膛起伏,重生後的一幕幕又在眼前不停閃爍,五穀繡囊、金蟒玉帶、桂慄粉糕、百鳥萬壽圖、米公小楷……
他突然拋碎酒罈,傾身上前扣住女子擋風的手腕,微微發力,女子便順著力道朝他撲來,他展開雙臂去迎,將人穩穩接進懷中。
微末腰間素帕忽然飄落,踉蹌間竟徑直跌入男子胸膛,指尖不慎在他脖領抓出紅痕,墨色瞳孔在她眼前如鷹隼般緊鎖,撲過來的溫熱帶著渾濁酒氣。
趙晏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她頰邊細細描畫,“衛驍,本王是不是認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