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在沉寂少頃後,又在說書人天花亂墜的胡扯中被點燃了激情。
人群不時爆出鬨堂大笑。
她在堂下坐了許久,聽到的始終都是眾人嬉笑著打趣趙晏,這樣的玩鬧之詞再加上千年狐狸的加持,用不了多久定會銷聲匿跡。
皇后應是萬萬也沒想到,眾人的側重點根本不是趙晏寵婢滅妻,而是她這隻千年狐狸實在道行高深,將錦瀾王都迷得神魂顛倒,不知所然。
心頭稍定,她興致缺缺,便想起身回府。
或許是滿堂都無人離去,她才一起身,就被說書人逮個正著,“這位公子,你覺得老夫方才所說,是也不是?”
他好容易將眾人情緒推上高潮,怎能允許有人提前離席?
若讓這小子踏出大門,整個茗香樓的風水定然傾洩,會源源不斷有人跟著離去。
微末身子一頓,只覺滿堂賓客都朝她看來,她轉回身,果然見說書人正定定地等著她答話。
可她根本沒聽對方方才說了什麼,如何知道是也不是?
她胡亂應了聲“是”,便徑直往大門走去。
誰知方才說崩雲筆的青衫書生突然快步下臺,扯住她的手腕就往回拽,“在下看公子飽讀詩書,必定能給大夥講明白這崩雲筆!”
書生額上全是冷汗,他從沒見過米公,哪裡知道什麼是崩雲筆,方才在臺下他不過是亂說一氣,被請上臺只覺心臟狂跳,半個字也講不出來。
二樓上那佩刀的漢子看起來兇悍無比,他可不想橫屍在這茶樓裡。
只好抓個倒黴蛋,替他擋一擋。
微末被大力扯著,一步踏上了臺。
“我不識字。”她冷冷撩下一句就欲再次離去。
青衫書生卻突然瞥見她的虎口,一把鉗住她的手腕舉過頭頂,“你胡說,不識字怎會有行筆的薄繭!”
微末眉眼立時染上一層寒霜,這書生想找人擋刀,將二樓那人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
“公子怕死,何故非要拉著我一起下黃泉?”
書生臉一紅,突然被說穿心事,心底莫名的發虛。
微末狠狠扯走手腕,徑直往臺下走去。
“哎呀,這不是微末…嗎?”
微末已半步踏出高臺,忽聽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太子?
他何時解了禁足?
不過轉念一想便也明白,高昌使團即將抵京,當朝儲君自然不能被禁在東宮。
他未說姑娘,便是看到了自己的男裝打扮。
她遙遙往二樓雅間看去,就見太子正穿著一襲青色常服趴伏在欄杆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趙柯羅的雅間就在太子對面,這二人是約好了在此處相見?
前世她困於深宅,此時正是為證蘇晚昭清白,被趙晏打得奄奄一息之時,倒不知太子與趙柯羅私下也有往來。
“是太子殿下!”
有人認出太子,頓時高呼一聲。
堂中人整齊跪地,只剩微末還立在那裡十分顯眼。
青衫書生離她最近,扯了扯她水藍色衣袖,低聲提醒道,“這可是當今太子,你還不跪,不要命了嗎?”
“不必扯她。”太子輕笑著開口,“這可是米公親傳弟子,見了孤,可以不跪。”
“什麼?”
“米公弟子?”
“米公弟子不是錦瀾王府裡那個奴婢嗎?可這人分明…”
眾人面面相覷,卻在看到微末白淨的脖頸時突然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