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璃。”微末清聲開口,“不可傷人性命。”
獠牙在喉管半寸處突然停住,銀狐琥珀色的眼珠轉了轉,隨著毛髮慢慢伏貼,漸漸褪去了血腥的狂躁。
雪白前爪仍死死壓住溫晴玉的鎖骨,扭頭轉向微末時,低吼卻變成了不甘的嗚咽。
微末柔聲道,“聽話。”
銀狐停頓兩息,慢悠悠轉回了廊下,走動時在大紅衣襟上留下一排黑色的腳印。
溫晴玉仰面躺在愈加瓢潑的秋雨裡,發出夜梟般瘮人的慘笑,“微末,我詛咒你,永世不能與趙晏長相廝守…”
天空再來一道驚雷,將溫晴玉的話盡數劈散在滿庭潮氣裡,微末兀自轉身,她沒聽到溫晴玉說了什麼,也半點不想知道。
趙晏有句話說得很對,賭徒,不值得救。
…
再過兩日,微末聽聞溫遠征突然辭了官,帶著溫夫人與被砍掉小指的溫朗然回了老家。
溫晴玉在院中閉門兩日,再出現時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仍舊穿著大紅色的襦裙,不時來沁水閣探望趙晏。
她只是側室,大紅衣裙與身份不符,但無人管束她,就也一直這樣穿著。
男人的嘴角從始至終都泛著冷意,溫晴玉卻恍若不見,自顧笑得燦爛如花。
自那日接風宴後,趙柯羅便帶著隨從住進了官驛,聽聞每日都忙碌得焦頭爛額。
高昌處於棲梧東南,國內半片沙漠半片草原,不見一點河流湖海,百姓剛步入文明社會不久,居住著的還是簡易的土坯房。
趙柯羅雖脾氣暴躁又野心磅礴,但他深知本國缺陷,便將精力一味地用在絲綢、文墨及棲梧宏偉的建築上。
於是每日不是去觀摩布坊染布,就是去國子監拜會祭酒。
再或者站在宮牆下,與負責建造宮牆的將作監卿深入探討。
此人除了與趙晏不死不休,倒的確是個賢明的君主。
微末每日在沁水閣伴著一人一狐,一切都彷彿風平浪靜,歲月晴好。
接風宴後的第三日,趙柯羅欲在太子的陪伴下拜訪護國寺。
燒香拜佛是趙柯羅此次拜訪棲梧的目的之一。
因佛教剛剛傳入高昌,卻得百姓一致推崇,同來的隊伍裡還用四匹寶馬拉著一座兩人高的金身佛像。
但趙柯羅許是不甘寂寞,一連往錦瀾王府遞了兩道請帖。
想邀請趙晏同去護國寺參佛。
趙晏將請帖悉數退回,半分薄面也不給。
這天日頭剛落,溫晴玉便帶著素月來了沁水閣。
她端著一碟松仁酪擺在臨風廊下的矮几上,託著腮對趙晏柔聲說道,“娘娘近幾日時常夢魘。”
她掃一眼燭光下男人冷毅的眉眼,“總是夢見姨母孤身遊走在黑暗中,不知是不是護國寺的長明燈缺了油,娘娘想要王爺親手去給添些呢。”
趙晏垂著眉眼嗯了一聲,“還真是巧。”
“什麼巧?”溫晴玉亮起眼珠追問,緊接著又低下頭去,彷彿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怯懦,
“妾身鑄成大錯,一心想要彌補,王爺若去護國寺祭奠姨母,妾身能否同行?”
趙晏合上書頁,看著她在燭火映照下忽明忽暗的俏臉,少見地勾了勾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