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晏單肘壓向膝蓋,身子前傾,看向少年的眸子如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般駭人。
李知珩瞳孔一縮,直到此時陣陣驚恐才從心底瘋狂滋生,此刻喉間偏又幹澀無比,他不自覺吞了吞口水,心跳如山崩一般動盪不堪。
“滾回去,告訴李崇文,收拾好細軟,明日告老還鄉。”
身上力道再次加重,伴著劇痛,李知珩聽到自己的肋骨被活活踩斷了三根,少年躺在地上狼嚎一般鬼叫,慘呼聲響徹整個沁水閣。
微末心頭一驚,忙放下手中銀針衝出房門,剛穿過垂花蔭,就見到趙晏一臉陰沉地過來,挑起她的下巴,“想飛?除非我死。”
他撂下話就直奔書房,被大力扯動的袍角險些撞上她的額頭。
衛驍低頭邁著碎步快速跟上,路過時咧著嘴朝她不停眨眼。
她不明所以地去看被僕從攙扶著離去的背影,似乎是方才那個自稱是李知珩的少年。
趙晏撩起衣袍,坐下時撞得案上筆架叮叮咚咚地響。
他心頭絮絮,執起一根狼毫胡亂地寫著,停筆時驚覺難紙都是殺意。
他將狼毫重重擲進青玉筆洗,濺起的墨汁浸透了整沓宣紙。
忽又起身立在窗前,窗外翠竹細葉隨著微風沙沙作響,他扭下一片放在掌心,又煩悶地將葉骨折碎。
轉身坐回案邊,眼角乾澀難耐,他索性閉目淺眠。
衛驍盯著自己靴前蔓延的墨漬,聽著紫檀桌案被主子叩出“咚咚”的悶響。
趙晏突然開口,“李知珩入府時,遇著了微末?”
“是。”衛驍喉結滾動,“在前院庭中遇見的。”
趙晏睜開眼,扯過張灑金紙重新提筆,“說了什麼?”
“李公子撲上去要行拜師禮。”衛驍瞥一眼主子筆尖的墨汁無聲滴在紙上,“被微末拒絕後,又說要…納她為側室。”
狼毫被重重按向灑金紙,“接著說。”
“李公子問她是否願意,微末說…不願意。”
小侍衛瞧見主子緊攥著的手驀然鬆開,滿室氣溫似都回暖了三分。
他趁熱打鐵,“是李知珩一直纏著微末的,微末看都沒看他一眼。”
趙晏拿起被汙了的紙,團成小球扔去地面,“喚她來。”
微末進門時,趙晏正闔目靠著椅背,領口被扯開幾寸,青磚地面上堆疊著幾個褶皺的紙團,毛筆也被隨意扔在青玉筆池邊。
他最喜書法,從不浪費墨汁與宣紙。
她不知趙晏因何發怒,只好緊盯著自己的繡鞋尖,連發梢都紋絲不動。
趙晏將雙眼裂出一道縫隙,見這女子仍是一副不瘟不火的模樣,怒火登時躥起老高。
他豁然起身,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抵上牆壁,近在咫尺的呼吸瞬時互相交纏。
她仍舊垂著眸子,全然不知方才他竟被一個愣頭青氣的翻背。
他掐著她的下巴逼她直視,“申臨風說得對,本王的確應該好好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