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昭手中紙錢“噗”地掉在銅盆邊緣,溫晴玉上前半步又生生止住,眼中沁著毒汁般的恨意。
王爺是預備納她為妾了?否則怎會獨點她上香?
微末只好疊手上前,老婦顫巍巍將檀香送進她手中,她隔著氤氳的青煙去看柔嬪靈位,將檀香插入香爐,又跪上團墊重重叩了三叩。
待她退回原處,老婦才啞聲提醒,“獻胙肉。”
趙晏抓起提前備好的鹿肉擲向火盆,盆火卻在觸到鹿肉時火苗突然躥起老高,一人高的熱浪竄上頭頂,眨眼就燒焦了樑上的素綾。
蘇晚昭被掀翻在地,臉色煞白。
“是小姐顯靈了!”
老婦撲通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地念著,皺紋遍佈的臉在火光映照下半明半暗,“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火舌不停四處亂竄,不時爆出幽藍色的光暈,蘇晚昭驚呼著接連後退,偏此時門外突然又傳來一聲暴響。
“貞靜柔嘉”匾額竟毫無預兆地砸在青石磚面上,從正中整齊裂開一道裂縫,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直接碎成兩半。
老婦突然指向趙晏身後的微末,“是這婢子觸怒了小姐!”
說著便膝行上前,枯手如爪般攥住趙晏袍角,“當年就是阿蘿那賤婢叛主,小姐才枉死…王爺不該帶這婢女進祠堂啊!”
趙晏垂眸睨著她,“那依容姨看,該如何處置?”
“燒了這婢子生祭!”老婦猛然抬頭,猙獰的面容在火舌映照下溝壑縱橫,怒睜的眼白爬滿赤紅血絲,緊縮著的瞳孔也如鬼火一般駭人。
“那怎麼行?”溫晴玉假惺惺開口,“微末是王爺侍女,王爺怎能捨得?”
老婦眼中忽然流下兩行濁淚,仰頭迎上趙晏的目光,“小姐是為護王爺慘死,王爺怎能為個婢女讓她九泉不寧?”
趙晏蹲下身與她平視,“生祭了她,便能平息姨母怒火?”
玄袍衣襬卷著香灰掃過鞋尖,微末盯著地面的眸子發冷。
這老婦是柔嬪乳母,自主子故去後便在此處獨守半生,便是趙晏也不會輕易指使她。
能讓她聽命溫晴玉來算計自己,普天之下只有德妃一人。
“一定能!”老婦暗沉的眼球倏地發亮。
趙晏盯著她看了片刻,輕嘆口氣,拾起鐵鉗去夾盆中鹿肉,本不該自燃的肉卻如火球般泛著幽藍火焰,在青磚地面上滾了三滾,飄出濃焦的肉香味。
“容姨許是年歲大了。”他用鐵鉗豁開肉塊,露出內裡浸透的松脂油,“再也沒有當年抱著本王衝出火場的精明勁了。”
老婦周身一抖,下意識瞥一眼同樣面露驚色的溫晴玉。
她昨夜將松脂灌進鹿肉,就是想用異象引趙晏懷疑,利用他對柔嬪的孝心一舉處死這賤婢。
畢竟德妃派人來告知時,說的是這婢女主動勾引王爺,禍亂王府。
可沒說要留她性命。
而趙晏分明是在提醒,他看破一切卻不說破,是念在自己當年捨命救主的情分上。
“王爺!”衛驍的聲音忽從門外傳來,“懸匾額的麻繩被鼠疫蛀斷了。”
他從樑上翻身躍下,手裡抓著半截浸過蜜水的繩索,“這蜜裡摻著招鼠疫的槐花露。”
趙晏漠然起身,“姨母生前最信任容姨,容姨便留在此處為她多燒些紙錢吧,也好排解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