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將至,這一小塊足以讓她們母子撐到明年春天。
農婦將孩子也拉著跪下,朝微末遠去的方向重重叩首。
…
山頂又來一陣沉悶的鐘聲,走出近百丈長的御道,便是護國寺高聳的山門,山門兩側栽著成排的銀杏樹,遠遠看著黃彤彤的一片。
幾人才轉出神道,就見太子與趙柯羅正並肩等在銀杏樹下。
兩人身後是足有兩人高的,用紅布圍擋著的金身佛祖座像。
太子遠遠瞧見趙晏,往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三弟府上還真是熱鬧。”
趙柯羅隨之望去,目光卻緊緊鎖著趙晏身後低眉順眼的婢女,“本殿要的人,這不就來了?”
趙晏目不斜視地欲從兩人面前走過,趙柯羅卻上前一步攔住去路,“錦瀾王真是貴人事忙,想請來同遊古寺當真不易。”
他似笑非笑地睨著溫晴玉歪斜的步搖,“怎麼連家眷都如此狼狽,可見誠意不足啊。”
溫晴玉忙將步搖扶正,就聽趙晏冷聲問道,“本王要去長明殿,怎麼,大皇子也有親眷護在我棲梧寺中?”
“那倒沒有。”趙柯羅笑時絡腮鬍不停抖動,“那也不妨礙你我同行不是?”
趙晏不答,率先步上山門玉階。
趙柯羅不以為意地嗤笑一聲,揮手示意間十幾名武士就扛起座像底部的壯木,跟在幾人身後,一步步往臺階上走去。
玄憫主持正手持九環錫杖立在山門下,紫金袈裟被露水浸得微微發沉。
高昌武士抬著巨大的佛祖座像踏上最後一級臺階時,老主持眼眶微微泛紅,將錫杖遞給小沙彌,雙手合十深躬到底,“阿彌陀佛,大皇子功德無量。”
金身座像安穩落在大雄寶殿前,青煙嫋嫋中,覆身紅綢被徐徐掀開。
兩人高的佛祖寶相莊嚴,彷彿將整個山門都鍍上一層赤金。香客們自發跪成兩列,幾個老婦抹著淚地不停叩首。
趙柯羅少見地收斂了倨傲之色,單手撫胸行了高昌佛禮,“此像經百名匠人精雕了三年,望能庇佑兩國百姓。”
“大皇子有心了。”
太子在一旁拊掌讚歎,餘光卻瞥向趙晏,那人正仰頭凝望座像眉眼,薄唇抿得發白。
微末想起,前世趙晏的後宮中有一處專給柔嬪置辦的殿宇,裡面小佛堂裡供著的玉觀音,也是這般低垂眉眼的慈悲相。
“請貴人們隨老衲進香。”玄憫親自在前引路,九環錫杖在地面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溫晴玉縮在隊伍最末,方才被銅棍抵過的脖領仍隱隱作痛,連銀狐蹦跳著踩中她的裙襬都未敢吭聲。
眾人進殿上香,微末靜靜候在殿外,只見銀璃蹦跳著四處翻騰,雪白色的身影才從眼前掠過,又在經幡後竄出,小沙彌在身後追逐著打罵,引來香客陣陣捧腹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