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唇角凝著一抹硃砂痣,眉眼卻十分陌生。
這只是個慘死的宮娥。
他全身脫力一般跌坐在水窪裡,豆大的雨滴砸在耳廓噗噗亂響,微松的心口使他不停喘著粗氣。
“王爺?”
砸得人生疼的雨滴忽被隔絕開,他聽到雨水落在傘面上的咚咚聲,伴著那道熟悉的聲音,如驚雷般在他耳畔層層炸響。
趙晏呼吸都凝固了一瞬,猛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仰頭望去。
微末蔥白的手指溼漉漉地握著傘柄,腕間金釧子也泛著瑩瑩華芒,油紙傘漏下微白的光正映在她大紅色的發繩上,襯得她臉色愈發蒼白。
一雙烏黑的瞳孔灼得人心口都在絞痛。
雨珠順著傘沿如珠鏈般滾落,她抱著手肘將油紙傘再推來半寸,露出凍得發紅的鼻尖。
單薄的身軀就那麼靜靜立著,彷彿被狂風一吹便會消散在這瓢潑的秋雨裡。
趙晏猛地起身,這女人半個身子都露在傘外,竟還蠢的要給他撐傘!
發脹的手指痙攣著扯開心口衣襟,他忽然覺得透不過氣來。
起身時皂靴踩裂一塊烏磚,歪歪斜斜的玉帶也被生生扯斷,他卻渾然不覺的,一步撲過去將人死死箍進懷裡。
微末被箍得一頓,感覺自己要被這大力整個撞碎。
纏在她腰後的手背青筋暴起,溼透的額髮掃過她微涼的耳垂,喉結抵著她頸側脈搏,彷彿要透過面板確認底下跳動的生機。
油紙傘被撞翻在雨中,微末發出一聲悶哼,她想抽出小臂,以緩解要被擠壓到變形,已緩不過氣的胸腔,卻被他突然抓起按上胸膛。
那裡咚咚咚地劇烈跳著,彷彿要衝破寬厚的肋骨。
“再敢亂跑,本王就…就……”
兩個燒火太監戰戰兢兢地杵在屋簷下,這不是錦瀾王嗎?他跟這女鬼…不,跟這女子認識?
方才頂雨過來的人是詠荷姑姑吧?那不是延福宮的掌事宮女嗎?
他們要是沒記錯,延福宮好像是德妃娘娘的寢宮吧,德妃又好像是錦瀾王的母妃啊…
德妃處置的奴婢,是錦瀾王的…相好?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打了個冷戰。
幽庭雖遠離深宮紛爭,但不代表他們不懂,主子們的隱私事,還是別打聽的好。
方才詠荷帶著兩個粗壯嬤嬤抬來一卷破草蓆,千叮萬囑著要儘快焚煉。
若不是天降大雨,他們瞧著,詠荷急得都想親自去點焚煉爐了。
這裡雖負責焚燒舊物,但每月偶爾抬來幾具不知名的屍體是常有的事。
他們只顧接了金葉子點頭哈腰的應下,沒想到那屍體竟在詠荷走後突然動了!
他倆被嚇得三魂丟了七魄,躲在屋裡燒香拜佛,那女鬼卻徑直過來輕輕敲了敲窗,想要進來躲雨。
讓她躲,只怕會死,不讓躲,怕是死得更快!
兩人哆哆嗦嗦開啟門,跪在地上不停求饒,女子卻忽然笑了。
那笑聲悅耳又動聽,他們這才恍然,女鬼應是絕對發不出這樣好聽的笑聲的!
恰在這時,錦瀾王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