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故意放出風聲,引府中婢女爭搶月桂,桂慄粉糕被擺了臨風廊滿案,將趙晏氣得臉色鐵青。
她無意識勾起唇角,還能記起那男人踹翻桌案的情景。
想來,她也許久沒給趙晏做過桂慄粉糕了。
“奴才瞧著,那老頭根本就不是米公。”冬青皺著鼻子嘀咕。
微末指尖在他手背上輕點,“你如何知道?”
“奴才幼時在御茶坊當值時曾見過本尊。”冬青撇了撇嘴,“那老頭最不喜穿素白袍子——”
“反而常穿青色素袍,腰間掛著的也不是什麼玉葫蘆,而是根被寫壞了的黃楊木紫毫。”
小太監興高采烈地比畫,“上面的木渣子還扎過先帝的手呢!”
微末輕笑,“你記性倒是好。”
方才那老者身量與米公相近,樣貌也有七分相似,但正如冬青所說,米公從不穿白。
也絕不可能如此咄咄逼人。
方才那人總歸是格調太低了。
達不到大儒的風雅氣度。
“側妃會去嗎?”冬青歪著頭去看女子側臉。
他實在很想知道,側妃究竟會怎麼應對。
“去啊。”微末理了理額前碎髮,“得米公幾日傳授之恩,怎能眼見宵小毀他威名而無動於衷呢。”
“嗯。”冬青傻笑,覺得她家側妃實在是厲害,什麼都不怕。
“丫頭。”
錢嬤嬤忽然喘著粗氣從月洞門追出來,手裡捏著信鴿籤筒,“才回來的,應該是夏青那小子。”
微末抽出被捲成細條的信箋,上面果然是夏青的字跡。
“襄南漸傳南狄欲動,百姓口口感念蘇將軍,皆言若蘇將軍在世,何懼蠻夷。”
她忽地收攏五指,信紙皺成團陷進掌心。
蘇將軍,蘇凜。
那是蘇晚昭的父親。
此人忠勇無匹,在襄南擁有極高的威望。
可南狄欲動是怎麼回事?
蘇凜故去後,南境就一直由五皇子戍守,前世直到她死,南狄也從未入侵過。
難道是有人在刻意煽動謠言?
百姓感念蘇凜,視他這位現任主將如無物,那位嗜武如痴的五殿下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微末垂著眸子往沁水閣內院走,錢嬤嬤與冬青皆看出她思緒繁亂,只靜靜地跟在後面。
不…不對。
大軍戍守邊境,最怕軍民離心,百姓不信任主將,五皇子絕不會坐視不理。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管不了。
微末腦海中靈光一閃,她忽然想到一個人。
襄南百姓最是信奉占卜之術,曾因這人占卜出蘇凜有振襄南氣運之命,便圍殺了前任主將邱實明,又將蘇凜捧上了主將之位。
南境天高路遠,先帝毫無辦法,只得任由他去。
後來蘇凜果然帶領大軍一路將南狄打回老巢,直到今日也不敢再犯。
從那以後,此人在襄南百姓心中的威望便與蘇凜齊名。
她還在將軍府做奴婢時,曾與這人有過一面之緣。
她就是襄南第一占卜師,林安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