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以為外來者仍在山坡高地上,等待著他們前去進攻呢。離開聚集地的時候,西班牙人忘記帶“女翻譯”,這導致他們根本聽不懂部落首領的話,只能看著部落首領比劃,去猜他的意思。
然而光靠猜,他們是猜不到海員們使用的武器有多麼可怕的。
況且就算猜到了,他們也不會相信——
大航海時代,世界最先進的技術基本都與航海掛鉤,在自己繁榮的故鄉,西班牙人已經見過太多神奇的武器。
但哪怕是其中最先進的槍械也與陳氏步槍有著巨大差距。
在歷史的程序中,這個差距要用近400年彌補。
如此漫長的時間與科技發展產生才能產生的力量,莫說是傲慢的海上劫掠者,就是最謙遜的工藝大師,恐怕也會將信將疑。
……
西班牙人自信滿滿,不瞭解槍械的哩索本自然分不清兩夥外來者究竟哪個更厲害。
螞蟻是無法理解大象與狗之間的差距的,在它眼裡,無論是大象還是狗都是能一腳踩死它的龐然巨獸。
努力用手勢比劃了一大堆後,見西班牙人都是一副“我知道了”的模樣,哩索本索性也就不再試圖與其交流。
現在他安心了許多,只想重新回到部落,繼續當他的首領。
至於經此一役,部落日後將何去何從的問題,他沒想過,他也不敢想。
他只想要更多酒,那些略有些辛辣的液體能讓他忘記過去,忘記煩惱和痛苦,沉溺在幻夢的天國。
比起虛無縹緲的神,或許酒後的天國才是真正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令人永遠快樂的國度。
……
哈維爾不耐煩地用刀砍掉阻礙自己前進的樹木枝幹,隨手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看著身旁矮著身子低三下氣的土著首領,不乾不淨地罵了一句。
自從來到這座島上看守財寶,他就沒舒舒服服地洗過澡。
那些土著女人最開始看起來還行,日子長了,他愈發想念家鄉酒館中那些來自異國的金髮女郎。
從印加帝國劫掠的寶藏還剩最後兩批,再有半年他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返回家鄉了,偏偏遇上這檔子事。
想到這裡,哈維爾心中的火氣越來越旺。
“跟這群該死的土著沾上關係就沒好事,當初就該把他們全殺了。
我早就說過,基利安就是頭蠢豬,他一拍腦袋想出的主意自然也不是什麼好主意。”
哈維爾砍枝幹的力度越來越大了,就好像身前的那些樹枝就是基利安本人似的。
跟在他身後的那名西班牙水手聽不慣他的話,不輕不重地提醒了一句。
“要是沒有這群土著,你就得自己抓魚,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服,晚上也沒有樂子找了。
我記得你昨天在房間裡,不是折騰的挺猛嗎?怎麼,這麼快就不行了?”
“胡安,我知道你是基利安的狗。
可你大可不必這麼忠誠,基利安不在還要為他看家護院,就算你說再多好話,他也不會多分你一枚金幣。
你們都怕他,但我哈維爾不怕。
我明說了,別說基利安不在,就是他站在這裡,我也敢這麼說他!”
哈維爾放下長刀,轉過身面朝胡安,衝著他吼道。
他身材高大,留著亂糟糟的鬍子,因長時間抽菸,不經常刷牙,開口說話時露出了滿嘴的大黃牙。
情緒激動之下,他口中發臭的唾液甚至濺到了胡安臉上,使後者露出了厭惡的神態。
“都別吵了,咱們還是先到地方,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吧……”
眼見這倆平時就不對付的人就要在這裡吵起來,另一個西班牙水手趕緊站出來當和事佬。
因為這突然爆發的爭執,西班牙人正在前進的隊伍被迫停止。
一旁光著身子的哩索本不知道好端端的,為什麼這些人就一副要打起來的模樣。
還想著解決了那群外來者之後的事,他不敢作聲,只能悄悄後退兩步,等待鬧劇結束。
……
西班牙水手們沒想到,哈維爾這頭倔驢今天還真來了脾氣。
往常別人還能勸動他,今天這傢伙卻擺出了誰來都不好使的架勢,硬是要跟胡安死磕到底。
他手中的長刀始終沒有放下,對胡安的態度也逐漸從言語上的對罵發展成了推搡,甚至屢屢揚起拳頭,要用武力解決問題。
都是一起在孤島上生活的朋友同伴,其餘西班牙人無法坐視事態往糟糕的方向發展,或是出言勸阻,或是伸手阻攔。
密林中的隊伍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這一刻,正在吵架或是勸架的西班牙人都未想到,在不到兩百米的樹木高處,正有人端著槍打量著他們古怪的行為。
星期日遠遠看著這群西班牙人推搡爭吵,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他如臨大敵,給出十二分尊重的敵人竟然是這種貨色,也不知他是該慶幸還是該為這群人感到悲哀。
當然,敵人紀律性差,無論怎麼看都是件好事。
咳嗽了一聲,提醒所有在樹上的海員注意他的命令,隨後星期日舉起了一隻手。
海員們的目光齊齊聚集在星期日身上。
短暫的沉寂,星期日猛然揮下了手。
……
哈維爾已經在爭吵中佔據上風。
他雖然憤怒,卻未失去理智,始終沒有抬起持刀的那隻手,一直在用空手去抓胡安的脖領,想將這個矮子拽到自己跟前。
旁邊同伴的勸阻非但沒能讓他覺得自己行為不當,反而讓他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重視,彷彿他就是眾人的焦點一般。
正想借著外出的由頭將事態進一步擴大,他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清脆的響動。
砰!砰!砰……
隨即,他看到身前的粗壯樹幹爆裂開來,聽到帶著風聲嗖嗖擦過身體的可怕聲響,還有鋪滿落葉的林地間濺起的一團團煙塵。
“敵襲!”
一個可怕的詞彙從他腦海中閃現,他下意識地推開了身旁同伴,往最近的掩體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