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1日上午下雨,陳舟又蹲在屋裡縫了好幾個小時皮蓑衣。
長時間低著頭工作,他的脖子有些僵硬,甚至還感覺左臂的筋短了一截,頻繁蜷縮伸展手掌會覺得整條左臂變得分外難受。
用熱毛巾給自己做了個按摩,又往胳膊上抹了些酒揉了揉,舒緩筋肉,中午睡了個午覺。
下午醒來時,陳舟的胳膊已經緩和許多,但脖子上的肌肉還是緊張,即使按摩也沒用。
估計自己這種症狀只能靠休養緩解,左右扭了扭脖子,揉揉肩膀,暫時緩解緊張的肌肉。
陳舟戴上大簷帽,穿上皮蓑衣的上半截,往懷裡揣一盒鹽,拎著木桶,拿著短柄斧,離開了窯洞。
小龍貓的新鮮草糧已經吃光了,最近幾天一直在啃乾草,陳舟看它吃的很不情願,拉出的小糞球也越發乾燥,便想去給它割一些新鮮草,順便看看山洞中留下的鹽有沒有被山羊母子吃乾淨,再給它們補充一些鹽。
割完草、放完鹽後,如果天還沒黑,也沒下雨,他就去河流的上游看一看,找一處淺水地,挖一些河沙出來,試試能不能直接拿來和水泥。
假如這段時間沒有瑣事幹擾,專心致志工作,砌起四根水泥承重柱最多要四天時間。
等待水泥完全乾透穩固則需要二十多天。
畢竟是海島的雨季,水泥柱又位於不見陽光的窯洞內部,24小時淋一次水的情況下,平常十來天就能完成水化作用的水泥,放在這裡至少要翻一倍。
這麼一算,留給他準備沙子的時間只有十天左右,必須得降低其它工作的優先順序,先處理挖沙一事。
好在四根承重柱加上地基總高度也不過4.5米,需要用到的河沙數量不多,只要河沙質量過關,哪怕用扁擔和木桶挑沙子,兩天也能攢夠所需。
……
山腰上,依舊是狗在前,人在後。
陳舟不緊不慢地拎著木桶,一邊走一邊拋起短柄斧,接住,像在練習雜技,用餘光瞥見來福在前面狂奔。
雨後的草地綠的發亮,還未滾落的水珠壓彎了葉尖,像一顆顆瑰麗的翡翠珠子。
來福腿上的毛髮被草上的積水打溼,變成了深褐色。
它一會兒加速一會兒急停,一會兒跑直線一會兒靈活地轉個彎,順勢在坡地上打個滾,沾一身泥水,繼續奔跑。
野草稀疏的地面上,能看到來福留下的一行梅花印。
山上的矮灌木間,遍是它被枝杈刮掉的狗毛。
待到來福跑下山脊,看不到它了,不用大聲呼喚,只需吹個口哨,它就會一溜煙兒跑回來,湊到身邊,殷勤地晃著尾巴貼近大腿。
每到這種時候,陳舟就會一把推開來福的大狗頭——它身上全都是泥水,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被蹭一下就得重新洗衣服。
如果是在現代社會,寵物狗弄成這樣一副泥猴樣,想到給它洗澡清潔再重新修剪毛髮,主人非得被氣的血壓飆升。
但在孤島,陳舟並不在乎這些,他就喜歡看到來福自由自在的模樣。
它肆意奔跑時的那股開心勁兒,任誰看了都會在心底覺得歡欣雀躍,那是最純粹放肆的快樂。
……
經過160多天的朝夕相伴,來福這條“外國狗”對中文已經不再陌生。
很多時候,甚至都不需要陳舟開口說話,它就知道該做什麼。
陳舟覺得,來福在察言觀色方面的天賦比他這個大活人都強。
一路跑到山洞,不用主人下達指令,來福便停到了洞口,回頭望著陳舟所在的位置,等待他出現在視線中。
不大會兒,陳舟拎著木桶的身影從遠處出現,他吹了聲口哨,把來福呼喚過去,然後大力搓揉狗頭,不停誇讚。
“好狗~好狗~”
把來福美得尾巴搖成了電風扇,又蹦又跳,在原地撒歡兒,就要往主人懷裡撲。
新縫的海豹皮蓑衣還未經歷風雨洗禮,可不能讓來福弄髒。
陳舟不動聲色地閃過身去,小跑進山洞,假裝專注地檢視洞中的食鹽。
來福一見到主人擺出這副姿態,便乖巧地不去打擾,老老實實蹲在洞口站起崗來。
山羊母子消耗鹽的速度很慢,陳舟估計它們有時候也會在外攝取一些鹽分。
畢竟現在母山羊已經不被拴著了,它們雖然上著腳絆,行動卻未受到太多限制,完全可以去遠處吃鹽。
而且陳舟也樂不得它們自己補充鹽分,那樣他就能省下不少食鹽。
雨季即使挖出晾鹽池也晾不了鹽,只能舀海水回家煮鹽。
煮鹽效率低,品質差,消耗柴火多。
除非食鹽即將告罄,否則陳舟絕不會浪費時間和材料煮鹽。
上一次給山羊母子添鹽是在兩天前,一般來說,一碗鹽夠它們吃三到五天,陳舟今天帶一小盒鹽只是想把鹽碗填滿,省得過兩天還得過來。
取出懷中的小木盒,正準備往碗裡倒鹽,他驚訝地發現,這一整碗鹽竟然已經見底了。
“不應該呀?它們倆這兩天口這麼重,就算這鹽不要錢,也不能這麼吃呀!”
端起鹽碗,陳舟皺眉。
如果山羊母子繼續保持這個消耗速度的話,他剩下的鹽可就夠嗆能堅持三個月了。
心存疑慮,依舊將木盒裡的鹽倒進碗中。
把碗放回原處,陳舟越想越不對勁兒。
出了山洞,沿著山腰向東行走,他低頭辨別泥土中的蹄印。
山羊母子與大群山羊長時間分開後,已在栓它們的草地待習慣了,前往山洞舔完鹽後,會徑直回到草地。
倘若下雨,它們會走的更遠一些,一路來到草地下的樹林避雨,順便啃食一些樹木的嫩葉枝椏。
剛放開山羊母子的時候,擔心它們逃跑,陳舟觀察了好幾天,對它們的行動軌跡非常熟悉。
找到被雨水擊打的模糊的蹄印,行至山坡草地,陳舟發現山羊母子的蹄印旁赫然出現了一行陌生蹄印。
這蹄印孤零零地從平臺方向延伸過來,比母山羊的蹄印粗了一圈,深深地印進泥土中,估計是隻年富力強的公山羊。
三道蹄印匯合後,一同走向坡下樹林,在草坡上漸漸變淺。
“嗯?”
陳舟見到新蹄印的一瞬間,腦海裡便產生了猜測——他養的母山羊,這是被公羊盯上了。
提醒來福注意隱蔽,貓著腰,順藤摸瓜,很快,他在樹林的邊緣地帶發現了山羊母子和一頭體格健碩的公山羊。
這三隻羊體型各異,散佈在草地上,不清楚的人一眼看過去,沒準還真以為是一家三口呢。
“好呀,你不是來拆散這個家的,而是來加入這個家的是吧。
老子辛辛苦苦養的母山羊要被你撬走不說,你還偷偷吃我的鹽,膽子真不小。
既然如此,就只能把你拿下了,正好我缺只種羊,看你身強體壯,從事這份工作也不算委屈了你,畢竟是你自找的。”
想通一切,事情真相大白。
山洞中的鹽之所以兩天就見底,正是因為他養的母山羊胳膊肘往外拐,不但跟外來的公山羊你儂我儂,還帶它一起去吃鹽。
那一小碗鹽是陳舟計算好的分量,供應山羊母子食用正好,莫名其妙多了一頭成年公山羊,怎麼可能夠吃,能堅持兩天多都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