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鳶知道這外頭無數雙眼睛正在盯著她們倆的一言一行。
她臉上端著雲淡風輕的笑,駐足在一幅裝裱精良的行書立軸前,假裝看著上面的書法。心裡想的卻是:江屹川這個狗男人怎麼還沒過來,居然把她們兩個晾在這裡,回頭一定要他好看!
愜意默默靠近南鳶,看了看眼前的書法,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這是董其昌晚年的手筆,筆意蕭散,墨色枯潤相生,尤其這‘飛白’處,如萬歲枯藤,氣韻貫通,非胸有丘壑不能為。”
南鳶眼帶疑惑回頭看她。
愜意微笑著點頭,嘴型卻在說:“快背,明朝書法家董其昌,‘平淡天真’四字,是他一生書學追求的極致寫照。”
南鳶秒懂。
每到一幅作品前,二人便唸唸有詞,好似對古玩珍寶有頗多研究見地。
“這幅工筆花鳥,署名宋徽宗。畫工確實精妙,翎毛絲羽畢現,設色也豔麗奪目。但細看這線條,過於追求形似而略顯板滯,少了徽宗筆下特有的靈秀與逸氣。而且,你看這印章,‘御書’二字的氣韻與已知真跡相比,略顯侷促,印泥色澤也過於浮豔,恐怕是後世高手精心摹仿之作,形似神離。這是仿品。”
南鳶認真地將重點複述一遍,牢記於心。
走了幾步,兩人的目光落在一件置於紫檀架上的青銅錯金銀犧尊上。
“這個房間裡最貴重的就是這件青銅器,是商周重器,看這層綠鏽,層次分明,是幾千年地氣滋養的自然痕跡。最難的是這錯金銀的工藝,”她靠近細看,“金銀絲片嵌入青銅溝槽,嚴絲合縫,歷經數千年仍光華內蘊,毫無脫落的跡象。此等工藝,非王室巧匠不能為,國之瑰寶。”
愜意盡其所能地給南鳶惡補。
從外面看,只是兩個女子在討論交流,並無異常。
待二人將滿屋子珍玩大致看了個遍,江屹川才過來,和他一同前來的還有兩位長輩。
走在前面的長者,一襲布衣,沉穩內斂,大家風範。應該就是江屹川的父親。
跟在後面的女士,穿著一件白色暗底青絲裙,大方得體,保養得宜,應該是江屹川母親。
愜意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方,心下一塊石子落下,今天這身應該能幫南鳶加分了。
雙方互相打完招呼,各自坐下。
江屹川一邊泡茶,一邊活絡氣氛。
江母在這喝茶的間隙已經將兩個女孩看得七七八八。
兒子的女朋友容貌生得確實出色,打扮也很得體,大方典雅。
另一位同伴稍次之,但看起來也是正正經經,溫柔婉約,沒有什麼錯處。
江母微笑地看向年輕的女孩,狀似無意地問道:
“剛剛看你們在這兒對字畫古玩挺有興趣的,有沒有喜歡哪一副?待會兒直接帶走。不要客氣。”
送東西是假,試探虛實是真。
南鳶輕抿了一口茶,姿態優雅地放下茶盞,不急不緩的說道。
“謝謝阿姨,這屋子裡的都是好東西,不是名貴珍寶,就是國之重器,給我算是暴殄天物了。”
江母略一挑眉,言語中起了一絲興味:“哦,你認得到這些名貴珍寶?”
“其實也認得不全,但這幾樣能在這裡看到真是難得,讓我們大開眼界。”
江父聞言也望向南鳶,願聞其詳的樣子。
南鳶抬起纖纖玉手指著廳堂裡的幾處物品,淡聲將其朝代,創作者,背景和價值講得清清楚楚。
甚至連個別珍寶的一些瑕疵也指了出來。
江屹川正在泡茶的手也停了下來,有點被震驚到,連他都不曉得談了兩年的女朋友竟然對古玩還有這麼深的瞭解?
雖心裡疑惑,但他面上一點都不顯,倒像是習慣了一般,嘴角掛著淡淡的笑,配合南鳶把架勢做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