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傑陰沉著臉坐在客廳沙發上抽菸,兩個老婆呆在別墅樓上不敢下來,孩子也請假沒去上學。
呂致和忽然就失蹤了,江湖傳言是被王耀堂的人綁走了,警方那邊倒是接到了報案,也受理了,但都知道是怎麼回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那位小財神做事還是很有默契的,大機率人是不能弄回港島的,警方隨便安排了一批不受待見的人過去負責調查便不管了。
只要不真的抓到兇手,那一切好說。
到底是跟著呂致和混了30年,元傑是沒什麼經商能力,但開石礦,最多麻煩是事故、撫卹、偷盜之類的見不得人的事情,這些都是元傑處理,所以三教九流的關係元傑並不少。
一開始他是真不知道呂老闆都做了什麼,可觀塘那邊的事情傳出來,加之晚上呂致和就失蹤了,他就是猜也猜出個大概來。
為呂老闆做了這麼多年的爛事,作為親信他可太瞭解這位老闆薄情寡義、疑心病重的性子了,不相信自己,所以……
想到這裡,元傑就冷笑起來,低聲罵了一陣後心情卻一點沒有變好,那位除了‘小財神’的名號響亮之外,‘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的名聲可一點都不差,呂老闆倒是死了個乾淨,可把自己給坑死了。
跑路……
他不是沒想過,可跑不了啊!
呂老闆薄情寡義、疑心病重,這些年本就沒給他多少,加之為了讓呂老闆安心,他有餘錢多是用來買房產物業,養老婆孩子,手裡根本沒多少現金,帶著兩個老婆四個孩子,他怎麼跑?沒錢跑路去了國外喝西北風嗎!現在房地產市場不好,不單單房價跌了,市場更是低迷,他想出售房子籌集資金都困難。
更何況,那位‘小財神’會不會放過自己啊!正煩躁著,忽然門鈴聲響起嚇的他一下從沙發上蹦起來,瞪著眼睛看著房門,心跳的像是擂鼓一樣。
門鈴像是催命的一樣響聲不停,元傑大口喘息著,咬著牙強提精神,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過去,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開啟門,元傑心頭一沉,呼吸都停滯了,門口站著個穿西服的,身後跟著四個穿黑色作戰服,領頭的西服男正冷笑著上下打量他,“我還以為元傑你死裡面了,沒想到還敢開門。”
一個死字,元傑臉色瞬間一白。
“江湖規矩,禍不及家人,幾位兄弟給個面子,讓我回去交待幾句如何?”元傑咧嘴慘笑一聲。
掙扎?
他已經40多歲了,早就打不動了,再說即便開槍幹掉這4人又如何,外面還不知有多少人,王耀堂手下幾千人,殺的光嗎!“有福同享的時候怎麼不說,沒道理有難的時候不同當啊。”後面黑制服冷笑道。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真以為我怕了你!”元傑神情陡然一厲,伸手就朝著後腰摸過去上。
“多話。”西服扭頭瞪了眼,身後的嘿嘿笑著後退兩步。
“你倒是挺開的開,這麼急著交代後事啊,耀爺要見你,趕緊的,我們在外面等你。”
“啊……”元傑槍都掏出來開啟保險了,聽到這話整個人愣在當場,有些呆呆地問道:“耀爺見我?什麼事?”
“怎麼,還要打電話跟你預約一下啊。”西服看了眼大黑星,一臉不屑地譏笑道:“拿這東西嚇唬我啊,你這掏槍動作也太糙了,多少年沒練過了。”
說著,左手撩開西服露出腋下的快拔槍套,“見過嗎,快拔槍套。”
當著元傑的面,西服右手抓槍,大拇指挑開保險,食指按壓解鎖鍵,向下一壓完成槍套內上膛。
在元傑眼中,就只看到西服男掏槍指向自己胸口了。
“出套、開保險、上膛、瞄準、開槍,我最記錄是0.8秒,你什麼水平啊。”西服男用槍口頂了頂元傑。
“沒,我不是,我剛剛,那個……”元傑僵笑著,快拔槍套什麼的,他聽都沒聽過,還是跟30年前一樣槍都插在腰帶裡呢。
西服男嗤笑一聲放下槍,單手退下彈匣,左手擼了下套筒後揮手抓住彈出的子彈重新塞進彈匣後推進槍內,這才把槍重新插回槍套。
“愣著做什麼,給你3分鐘,快點。”
“啊,哦,好好好。”元傑慌忙轉身,一眼就看到趴在樓梯處一臉擔心看著下面的兩個老婆。
“看什麼,回去了,安心在家照顧孩子,我出去一趟。”元傑輕聲說了句,把槍藏好後揮揮手開門就走。
王耀堂沒擺什麼架子,反而設了茶,按照接待江湖同門的規矩接待的元傑。
上來也沒問他呂致和的事,也沒問他都替呂致和做過什麼違法亂紀的,只是讓人拿出兩個皮箱過來倒在茶桌上。
看著桌上的港幣堆成的小山,元傑不受控制地嚥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鑲嵌在上面怎麼都離不開了。
“下面的人告訴我,元傑兄弟給人做事30來年,最後也沒落得多少家產,我也不知道真假。”王耀堂笑著端起茶杯喝了口,“不過呢,我王耀堂從不讓人平白做事,無論他是警察還是江湖朋友亦或者官府的人,做事之前我都會講好了讓人滿意的價錢,元傑兄弟覺得如何。”
“王……耀爺。”元傑張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吐槽前兄弟兼老闆呂致和,“耀爺有什麼吩咐,能做的我元傑絕對不含糊。”
“呵呵,拿一分銀子,出一分力氣,我家妻兒老小的下落,夠不夠。”王耀堂笑著問道。
元傑抿著嘴,盯著那錢山好半晌,最終還是搖搖頭,“我不知道。”
王耀堂眯著眼看了看元傑,“行,你說不知道我就當你真不知道,不過呂致和這些年讓你幫他做過的違法亂紀的事,你總不會也忘記了吧。”
“沒有。”這次元傑說的乾脆。
“好。”王耀堂敲了敲桌面,“我會安排大律師配合你把所有案件重新整理,找到原告,梳理證據,最後我要你帶著其他兇手一起去投案自首。”
“我……”元傑眼中閃過一陣猶豫,“我家人呢?”
“怎麼安排你說的算,在港島的話,我會安排人照顧一下,保證你兩個老婆不會找野男人,保證你孩子能正常接受教育。”
“如果你想讓她們出國也沒問題,想去哪個國家我幫忙辦理綠卡,除了這500萬之外我還再送500萬,保證他們生活無憂,但安全問題我就沒辦法了,暫時我勝義的觸手還伸不出那麼遠。”
“當然,你如果追求安全,那也好辦,送去北邊,京廣滬我都能幫忙安排,掛個港商的名頭能受到不少優待。”
元傑沒想到王耀堂給了這麼多出路,一時間有些難以抉擇了。
“呵呵,不用這麼早下結論,整理案件,收集證據都還需要不少時間。”王耀堂笑著又重新倒上茶水喝了口,“我又不是警察,更不法官,沒心情管從前那些腌臢事,我要的是最大限度指控嘉華,指控呂致和,原告方也會最大程度要賠償金而不是把你送去蹲監獄啊。”
“當然,元傑先生之前受制於呂致和,被逼著做下了很多錯事,現在呂致和失蹤,再沒人能逼迫你,你出於愧疚、悔恨,願意找到當年被壓迫、被陷害的事主,主動站出來承擔責任,報紙、電視臺會採訪你,宣傳你,律師那邊也會盡量幫你打官司,法院考慮到民意和自首、悔過等等情況,也會對你輕判的。”
“呼——”元傑長長出了一口氣。
之前他都以為自己死定了,老婆孩子都未必活得下來,畢竟王耀堂都能派人萬里追蹤呂家人了……怎麼也沒想到峰迴路轉,按照王耀堂現下的說法,他就一個被逼的可憐人,搞不好蹲個七八年就能放出來,到時候自己才50出頭。
港島這些監獄裡,一般左右的犯人都有社團背景,他是王耀堂安排進去的,在裡面不說多舒服,但也沒什麼苦可受,就當是去監獄裡度一個長假了。
出來之後又是清清白白的,也挺好。
想清楚,元傑點頭應承下來。
“哈哈,既然元傑兄弟答應,那咱們就是自己人了,我王耀堂說了不會虧待兄弟,都說港女很多撈的,不可信,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賺錢,某天回家家裡空空如也,老婆卷錢跑了,特別是蹲了監獄的。”
王耀堂笑著眨了眨眼睛,“兄弟為公司做事,結果家宅不寧,讓個女人給坑了,那我這大哥豈不是很不稱職。”
“我管不了你們是不是相愛,但我管得了她們必須守婦道,強扭的瓜不甜,解渴就行。”
“所以呢,坐牢期間你還是嘉華公司的人,每個月的薪水和年終獎照發不誤,錢會打入你的個人賬戶,到時候讓你兩個老婆帶著孩子每個月去看你,然後你再安排銀行轉賬。”
“一家之主嘛,蹲監獄怎麼了,按月發薪水,一分不少,這怎麼就不是上班了,就當出差罷了。”
王耀堂這話讓元傑一下笑了出來,心裡的這幾天積淤也隨著一笑散去。
起身,元傑對著王耀堂恭恭敬敬鞠了個躬,“多謝耀爺。”
王耀堂笑著壓了壓手,“謝什麼,我讓你去蹲監獄啊,你還謝我。”
“當然要謝,這監獄多少人想蹲還沒得蹲呢。”元傑一臉恭敬,他已經不是30年前那個矮小瘦弱為了一口吃喝什麼都敢做的少年了。
“呵,你要是這麼說……”王耀堂語氣一頓,元傑頓時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