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丞相府中的老人，就算實話實說，丞相大人顧念著舊情，不會拿他如何。
然而，這一次，所有人都猜錯了。
宋丞相端坐在那裡，沉默許久才開口：“周老老眼昏花了，醫術這一塊兒，恐怕不精了，還是早點兒告老還鄉吧。”
四周一片寂靜，誰也不敢這個時候觸黴頭。
頭髮花白的老大夫嘆了一口氣，“也罷，我也確實到了年紀嘍。距離當初丞相大人親自請我入府為大小姐診治，已經十七餘載。如今我已無能為力，也是時候告辭了。”
他低頭擦了擦眼角。
說不傷感那是假的，從宋瑤還未出生，他就被宋丞相請來為宋瑤的出生做準備。
當初沒能保住宋瑤的母親，但好歹憑藉著自己的醫術把尚有一絲氣息的宋瑤，救了回來。
如今，看到小宋瑤氣若游絲的模樣，他心中也十分不好受。
可是，他已經盡力了。
至於宋丞相的話，周老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知道宋丞相有多在意這個女兒，老來的女，好不容易撿到一條命，捧在手裡怕摔著了，含在口中怕化掉了。
精心養育了將近二十年，眼看著見好，結果卻突然病情而化，想來也是心中無法接受。
“去拿我的令牌，進宮請太醫。”宋丞相看著女兒呼吸微弱的模樣，心中一陣絞痛。
“不可啊，相爺。”說這話的是丞相府的繼夫人連氏。
她一身華麗的服裝，站在宋丞相身旁，眉眼中帶著幾分鬱色。
宋丞相當然也知道，此時請太醫並不是個好時機。
瑤兒太子妃的詔書才剛下來，此時若是傳出病入膏肓，身有不治之症，明日就會生出許多惡意的謠言出來。
說瑤兒命薄，承受不住皇恩浩蕩是小，若是有心人造謠說此乃不祥之兆，預示著國運的衰亡，就算是拿整個丞相府陪葬，也承擔不起如此罵名啊。
“那你說，還能有何辦法？”
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
可是，躺在這裡的是他的女兒，他更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消香玉損。
“去，拿牌子，進宮請太醫。”
雖然宋丞相心中明白，太醫院的那群庸醫，都未必能夠瑤兒是毒還是病，可是，萬一呢？
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有誰見過這種毒呢？
眼見著丞相心中有了主意，連氏直接跪下，淚從眼角滑落。
“相爺三思啊。我知道相爺擔心瑤兒的安危，可眼下確實不是請太醫的好時機啊。相爺就算不顧自己的性命，難道要為了大小姐把整個相府都陪進去嗎？”
“若是太醫院的那群太醫能夠醫治好瑤兒，那相爺的決定我一定不會干涉。可是，你我都知道，連周老都沒有辦法的病，其他人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相爺就算不為了你我考慮，也要為二小姐，三小姐考慮吧？她們也都是您的親生骨肉啊！”
連氏幾乎哭倒在地，一旁的丫鬟攙扶著不敢吭聲。
宋丞相閉了閉眼睛，顯然是把連氏的話聽了進去。
“去，派人去各地搜尋名醫，懸賞萬兩黃金，只要能夠把瑤兒治好，就是將我整個丞相府的身家都給他都行！”
可是這話，無疑天方夜譚。
一日，兩日，三日，名醫沒有尋到，宋瑤身體沒有好轉不說，反而更加氣若游絲。
不禁讓人懷疑，她下一口氣就會喘不上來。
伺候在一旁的侍女，整日裡心驚膽戰。
沈明珠剛離開璽城，就聽說了有人四處暗中求訪名醫的事情。
她原本並不打算過問，但是無意中聽到懸賞金額的時候，忍不住驚訝了一下。
“究竟是誰這麼大手筆，竟然能夠出萬兩黃金的價格——”
話說到一半，沈明珠突然想到了什麼。
“快！趕快回京都！”
沈明珠希望一切並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