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沈小姐這幾日不鬧騰了,像是改了性子一般。奴婢怎麼就覺得心裡不甚踏實呢?”
汀蘭跟在沈明珠身旁,不自覺的嘀咕。
沈明珠整理了一下衣袖,對身旁小丫頭的吐槽毫不在意。
路過庭院裡的小池塘,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她才有了片刻的恍然。
“大小姐,您怎麼就一點兒也不擔心啊!”汀蘭氣鼓鼓地原地跺了跺腳。
“我可是聽說,那位沈小姐一天三次的往夫人院子裡跑,恨不得直接搬進夫人院子裡住!”
沈明珠敷衍著:“好好好,我下次多去母親院子裡陪陪她。”
可是多陪陪又能怎樣?
她到底不是母親的親生女兒,時日長了,再深的情分也會被消磨的所剩無幾。
前世,她對母親的孝心,並未因為自己非她所生而改變,反而因著這些年的養育之恩,對她更是感激。
可是那又怎樣呢?
母親還不是對她漸漸疏遠?
她嫁入國公府三年無所出,夫家都還未說什麼,母親就先\"苦口婆心\"的勸她給夫君張羅小妾。
從未開口詢問,她出嫁之後是否過得辛苦。
甚至,沈嬌嬌過得不如意時,她也舉步維艱,母親卻未開口關心一句。
只道嬌嬌如何如何辛苦,言語之間都是讓她幫忙託舉一下沈嬌嬌的意思。
從未想到,她在夫家尷尬的處境。
甚至後來,建安侯府被牽扯進一樁案子裡,她一個人東奔西跑,四處打點,好不容易讓他們脫險後,母親指責她無用。
罵她但凡上點心兒,也不至於他們多受幾個月的牢獄之災。
可是,那段時間,沈明珠把臉都舍盡了,甚至受了不知道多少的嘲笑跟羞辱。
為此,還丟了國公夫人的身份。
這一年,沈明珠四十五歲。
容貌秀麗的少女,成了落魄的老婦人,一臉頹態。
而那個時候的沈明珠,才發現她一無所有,無處可去。
她的嫁妝和銀錢,全都用來打點建安侯府的那件案子上了,甚至為此,她所有商鋪,別院全都變賣。
蕭逸也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和機會跟她和離。
而建安侯府,覺得她並未出盡全力,且公開了她非建安侯府嫡女的實情,她自然也進不去建安侯府的大門。
這一刻,沈明珠也算是體會到了什麼是眾叛親離。
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傾盆大雨一落而下,沈明珠衣衫盡溼。她已經幾日沒吃東西了,剛想站起身找個地方躲雨,卻眼前一片漆黑,昏了過去。
再睜開眼,就回到了出嫁前,沈嬌嬌剛找到侯府的時候。
這一次,又會是什麼光景呢?
花廳裡,侯夫人正在跟沈嬌嬌閒聊,隱約能聽見沈嬌嬌朝侯夫人撒嬌的聲音。
“母親,您看,禮儀方面,我已經並不比那些貴女們差了,琴棋書畫我亦學的差不多了,您什麼時候對外宣佈我才是侯府真正的嫡女呀!”
沈嬌嬌抱著侯夫人的手臂撒嬌,看起來又乖巧又楚楚可憐。
侯夫人心疼地摸摸她的腦袋:“嬌嬌,此事哪裡有這麼快安排好呀。”
雖說嬌嬌這幾日苦學禮儀,挑不出什麼錯兒來,但到底沒有從小好好教養。
琴棋書畫,為人處世方面肯定沒有明珠那般應對自如。
更何況,沈嬌嬌初初來京都,對那些世家宗族,達官顯貴之間的錯綜複雜並不瞭解,所以,建安侯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下,並未著急把沈嬌嬌才是建安侯府唯一嫡女的身份公開。
“嬌嬌啊,你和你明珠姐姐是同一日出生,讓她留在侯府給你做伴如何?到時候對外就宣稱,你們是孿生姐妹,如何?”
侯夫人握著沈嬌嬌的手,試探著開口。
這也是她和侯爺這幾日商量出來的結果。
沈嬌嬌頭埋在侯夫人膝前,聞言,眼神閃了閃。
再抬頭時,眼裡帶著淚,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樣。
\"我當然也希望和明珠姐姐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可是……沈家父母怎麼辦?\"
“他們找了明珠姐姐這麼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難道母親要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家人不能團聚嗎?”
侯夫人尷尬了一瞬,她下意識攥緊了沈嬌嬌的胳膊,開始思索著她的話。
沈嬌嬌恍若未覺,繼續開口說道,“我知道母親是心疼明珠姐姐,不捨得她回去吃苦,可是總不能阻止明珠姐姐一家團聚吧?這對沈家姨母不公平。”
說著,沈嬌嬌垂眸用手帕擦拭一下眼尾並不存在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