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足足被硬控了三四秒,才轉過頭來。
對於隔壁一號床的病人,他只知道對方叫孫學超,年紀大概三十出頭,其他一概不知。
孫學超話很少,準確說幾乎不說話,從沒有和陳啟有過任何交流。
整天不是發呆,就是兩隻手數自己頭髮,符合陳啟對精神病人的刻板印象。
陳啟對這個室友還算滿意,因為對方足夠安靜,也不多事,完全可以當做不存在。
他心念電轉,很快作出決定,還是起身穿上鞋,朝病房外走去。
這麼好的覓食機會,他不願就這麼放棄,而且孫學超看起來也不像會打小報告的樣子。
這還是陳啟第一次深夜覓食。
夜晚覓食也並非全是優點,首先視線不如白天,其次有人的病房只能放棄搜尋。
深更半夜溜進別人病房,陳啟也怕給人家嚇出個好歹來。
這樣一來,能搜尋的範圍就十分有限了,只有樓道和每一層的走廊,以及部分確認沒有人居住的病房。
……
兩個小時後……
陳啟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408病房門口,雙眼卻閃閃發亮。
他推開門,躡手躡腳走進去。
結果一扭頭,正對上孫學超牛卵一樣大的眼睛。
陳啟被嚇得一激靈。
這傢伙還沒睡呢!白天的時候也沒見他睡過覺啊。
不愧是精神病人,果然有精神!陳啟無視孫學超的凝視,自顧自躺到自己床上,背對著孫學超,將藏在衣服裡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
今晚覓食時,陳啟放棄了自己常搜的一到八層,直接坐電梯上九樓,從第九層樓道開始,一直搜到了頂層第十五層樓道。
並且還搜了第九層和第十層的幾個空病房。
或許是因為九層往上都是他從未探索過的新地圖,所以收穫相當不錯。
兩個小時的覓食,還要刨除掉他中途歇腳的時間,時常還要在黑暗中摸索,實際搜尋效率並不高。
但最終也找到了足足三件野生食物。
一個大白饅頭,一顆生菜,一根滷鴨脖。
他將三件食物都塞進了枕套裡,從外表倒是看不出異常。
“不知道這樣儲存食物會不會壞。”
現在九月初,氣溫還很高,正常食物悶在枕頭下,不出兩三天肯定變質。
但野生食物在別人眼裡本來就是變質的食物,陳啟也不確定它們還能不能變質。
以往他找到野生食物,都是當天就吃掉,從沒有隔夜的,因此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明晚可以繼續覓食,要是還能找到三四樣食物,就可以考慮一次性全部吃掉。”
“上午小茹答應帶我出去散步,看有沒有機會把煎餅果子拿到手……”
陳啟也睡不著了,腦子裡想著事,很快就天亮了。
不過今天的小茹護士忙到腳不沾地,陳啟一早上看她跑來跑去沒歇腳。
陳啟只能等她閒下來,再提去散步的事。
誰知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十一點多。
“說好的陪我去散步呢?”
“放心,沒忘,現在就跟我下去吧。”
“現在?”
“對啊,我剛好要去食堂吃午飯,你陪我一起。”
“不是,誰去食堂散步啊!”陳啟抗議道。
對他來說,這世上很少有比食堂更恐怖的地方了。
“去哪裡散步不都一樣,多去食堂看看,沒準還能喚起你的食慾。”
小茹見陳啟苦著臉,只得又補充道:“吃完飯我再陪你在醫院裡逛逛。”
“那行,我們走吧。”
兩人坐電梯下到一樓,便見外面人來人往,其中不少穿著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匯成白色浪潮湧向食堂。
陳啟兩人也穿過內部道路來到醫院食堂。
現在正是中午飯點,食堂內外人潮湧動,都是來這裡吃飯的醫護人員以及病人和家屬。
“走吧,我們去二樓。”
二樓是職工食堂,只對醫護人員開放,陳啟被小茹拉著上了二樓,入眼就是一幅地獄般的景象。
一個個身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圍坐在一張張餐桌旁,吃的東西是五花八門。
“今天的醬爆豬肝特別嫩!“
一個小護士夾起一團嫩紅的臟器,新鮮到還不斷滴著血,臟器表面凸起密密麻麻的顆粒,像是一隻只小眼睛在不斷眨動……
“刀削麵也不錯,真勁道!”
坐在她對面的男醫生,從血漿般的麵湯裡撈起幾根長長的絛蟲,送進了嘴裡。
隨著他將絛蟲咬斷,剩下的半截絛蟲在他手中的筷子上劇烈掙扎扭動,血水混合著膿液四處飛濺。
陳啟一眼掃過去,眾人餐盤裡的“食物”一個比一個炸裂,一個比一個難以形容。
“你吃不吃?我請客。”小茹拿起餐盤問道。
陳啟面色發白,搖了搖頭。
小茹也知道陳啟的情況,只是禮貌一問,但還是拉著陳啟陪她一起去打飯。
來到打菜區域,濃烈的腐臭混雜著血腥味撲面而來,讓陳啟胃裡一陣翻湧。
腦花豆腐,涼拌蠕蟲,蔥爆觸手,人雜湯……
陳啟連忙扭過頭去,正好看到角落裡一道套著白大褂,扎著馬尾辮的背影,正在操作食堂的微波爐。
叮!微波爐發出一聲輕響,停止了工作。
那人開啟微波爐,取出一個焦黃的乾巴麵包,坐到角落一張餐桌旁,安靜地啃著麵包。
陳啟也終於看到了她的臉,是個看起來比他還要年輕一些的女孩,高挑的身材,素淨的臉龐,精緻的五官,長得很好看。
不過這些通通被陳啟過濾掉,他眼裡只有女孩手裡那個乾巴麵包。
他竟然看到一個在吃正常食物的人!食堂裡一群“茹毛飲血”的人中,出現一個安靜啃麵包的女孩,在陳啟眼裡就好像雞群中的鶴一樣顯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