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錢?”陳啟疑惑。“欠我兩塊錢,你不會想賴賬吧?”許安安語氣緊張起來。
陳啟這才想起來,早上的乾巴麵包還沒給錢,說好了下午拿到手機就轉給許安安,結果他給忘了。
“轉,現在就轉給你。”
陳啟開啟手機,才發現不久前收到一條來自許安安的待支付收款,金額是2元。
時間就在他回覆許安安上一條訊息後。
“所以她在確認了我還活著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找我收錢?”
陳啟本以為許安安口中的“要錢”只是傲嬌的藉口,沒想到她是真在乎。
他立馬支付了兩元,看到許安安臉上的表情明顯舒緩下來。
陳啟想到了什麼,問道:“你今天幫我出頭,後面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雖然許安安特意摘掉了胸牌,但她畢竟在醫院見習,趙醫生想查出她的身份並不難。
許安安無所謂道:“這和幫你帶腐爛食物不是一個性質,我又沒做錯什麼,他有什麼理由對付我?即便鬧到學校也是我有理。”
陳啟點了點頭,又看向孫學超:“孫哥,你……”
孫學超一直保持著沉默,此刻眼神中透露著些許猶豫和掙扎,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嗓音嘶啞道:
“我曾經也能看到。”
陳啟和許安安對視一眼,低聲問道:“你說的是……食物?”
孫學超點頭。
“曾經能看到,意思是現在看不到了嗎?”陳啟追問道。
孫學超嘆了口氣,眼神木然,許久之後才緩緩道:“當我第一次吃下那些噁心東西后,我突然就發現我的‘幻覺’消失了,食物又變回了正常的樣子。”
陳啟心頭一跳……吃下詭異食物之後,就再也看不到食物的異常了?
趙醫生也是知道這點的吧!所以他才一直誘導甚至強迫我吃下詭異食物,只要我吃下去一點,那麼在其他人眼裡,我的病確實就治好了。
陳啟發現,一切矛盾的核心都是詭異食物。
以趙醫生為代表的大多數,包括他的父母,都想讓他吃下詭異食物。
而momo則告誡他不要吃詭異食物,他自己也一直在堅持。
孫學超則是因為吃下詭異食物,從陳啟的“同類”逐漸泯然眾人。
“所以詭異食物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只能靠陳啟自己去尋找。
而眼下,瞭解孫學超的經歷,或許能讓他更接近答案。
於是,陳啟和孫學超進行了簡單但深入的交談。
之後他便發現,孫學超的情況,與他和許安安都不同。
孫學超不具備發現野生食物的能力,且也不具備許安安做麵包的能力。
對他來說完全沒有食物的來源,不願意吃詭異食物的話,就只能捱餓。
這也是他最後選擇吃下詭異食物的最大原因。
“如果堅持的代價就是餓死,那麼妥協應該也算是一種解脫吧。”陳啟感慨道。
他捫心自問,如果沒有野生食物,他也不可能撐到今天。
孫學超聞言,抬頭看向陳啟,眼神複雜道:“剛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我以為我的病好了,直到你入院之後,一切都變了……”
孫學超一直都以為自己是病了,可當他看到和他曾經症狀類似的陳啟,心中頓時產生了懷疑。
於是他就開始觀察陳啟。
他腦子裡時常在想,如果當初他沒有吃下詭異食物,後面會怎樣?
而陳啟似乎就成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孫學超起初將陳啟當做另一條if線上的自己來看待,一直默默觀察,不交流,不干涉。
可漸漸的,他在自己身上發現了一些異常情況。
孫學超攥緊拳頭:“每次你在我附近偷吃那些腐爛食物的時候,我身體裡就湧起一股不受控制的衝動,我想阻止你!”
“隨著時間推移,這種衝動越來越激烈,也越來越難以壓制……特別是今天!我一直在全力剋制,差點反水。”
陳啟的到來,不僅讓他意識到自己身上出了問題,也讓他看到了周圍其他人身上的異常。
他們反常的舉動,過激的護食行為……
可所有人都對這些反常視若無睹,只有他這個精神病人能看出不對勁。
這讓他產生了荒誕的不真實感,以及深深的絕望。
因為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也正在朝著他們轉變,可能要不了多久,他也會成為護食隊的一員。
這種陷進泥沼裡,明知自己會越陷越深,卻又沒辦法掙扎自救的感覺,令他快要發瘋。
也越發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或許他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有轉機呢?
他為什麼沒有像陳啟一樣堅持?孫學超道:“你不用謝我,我幫你只是因為我不想被身體裡那奇怪的衝動控制,只是想證明我還是我。”
陳啟認真道:“不管怎麼樣,孫哥你確實幫了我,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你儘管開口。”
孫學超搖了搖頭:“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我能感覺到,我的自控力在逐漸減弱,每次想要壓制那股衝動都變得更加困難,所以……”
孫學超直視著陳啟的眼睛:“不要太相信我,說不定哪天,我也會成為你的阻力!”
陳啟從孫學超的眼中看出隱晦的絕望。
相比其他人毫無反抗的被徹底控制,孫學超這種有意識的掙扎反而更痛苦。
不過作為有著相似經歷的人,陳啟完全能理解孫學超最後的妥協。
迫於生存的需求,以及家庭和醫生等整個周圍環境不斷給予的壓力,最終無法堅守自己的認知,選擇嘗試詭異食物,這其實很正常。
相比起孫學超,他是幸運的,不僅發現了野生食物的存在,更是找到了許安安和momo這樣的同類。
陳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說些安慰的話卻說不出口。
至於什麼“一定會好的”這種話,他自己都不信。
投桃報李,他也想幫一把孫學超,但不知從何幫起,他自己都自身難保。
陳啟低頭思索,忽然靈光一閃,對許安安道:“你說要是讓孫哥吃你做的麵包,或者是我的野生食物,會發生什麼?”
乾巴麵包更像是許安安的專屬美食,陳啟是消受不來。
但其他人貌似都沒嘗試過他的野生食物。
如果他的野生食物給許安安或者孫學超吃,也會有那種不科學的恢復作用嗎?
甚至……能不能治好孫學超身上的異常?
許安安聳肩道:“你可以試試,我的麵包你不是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