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鋼鐵廠一把手的司機,孫偉中代表的就是邢書記。
如果誰要是真的僅僅只是把人家孫偉中當成司機,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反正趙滿倉不會那麼傻,也幹不出這麼愚蠢的事情。
一把手辦公室內,趙滿倉隨著孫偉中來到這兒,邢書旗正在打電話呢。
聽著電話內容,應該是跟兄弟單位訴苦,表示今年鋼鐵廠的鋼產量不足,沒辦法再多增加一些鋼了。
如今是計劃經濟時代,很多生產任務,那都是按計劃來的,不可能隨意過多生產。
只不過,很多人都不是傻子,不可能上面說了要生存一萬噸鋼鐵,就真的只生產一萬噸。
畢竟,如果到時候這樣一萬噸的鋼鐵當中有十幾二十噸不合格產品呢?豈不是沒辦法交差?
因此,只要是聰明人都知道給自己留條後路,會在計劃裡再增加兩三百噸的產量,以此來應付突發狀況。
邢書旗現在打的這通電話,就是兄弟單位那邊有了點突發事故,急需要一批新的鋼鐵材料,否則今年就沒辦法交差了。
對於這樣的特殊情況,邢書旗也是愛莫能助。
畢竟對方的需求過大,邢書旗怎麼可能同意呢?鋼鐵廠那些計劃外的產量,又不多,對方的需求還遠超這些多餘的產量,那絕對不可行啊。
“老邢,救人如救火啊,真的,要不這樣,你看看你這邊能勻多少給我?你有什麼需求只管說,我只要能夠辦到,那就一定會給你辦下來.”
電話那頭,已經給出了承諾。
邢書旗沉吟半晌之後,這才說出了一個數,等對方同意之後,他便順勢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只不過,有些要求,便是趙滿倉聽了,都覺得有些離譜。
確實很離譜!老邢這簡直就是要對方的命根子,所以對方斷然婉拒,希望邢書旗換個其他要求。
這一通電話,大概持續了五六分鐘的樣子,趙滿倉只是聽到了後半段。
不過,這後半段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因為這跟趙滿倉有點關係。
結束通話電話之後,邢書旗便笑眯眯地看著趙滿倉道:
“小趙,你剛才也聽到了,第一汽車製造廠那邊急需大量的鋼鐵材料,我們目前沒辦法造出來更多.”
“現在我們只能拿出部分計劃外的產量來跟對方交換,這一次,我們需要從他們那邊挑選一部分馬匹、黃牛回來,充實一下我們的運輸隊伍”
“所以這個挑選牛馬的任務可就落在你身上了,過兩天你就跟著一起出差前往常春那邊,到時候給我仔細挑選,我們可不要什麼生病或者有瑕疵的牛馬.”
後者心裡有不少疑惑,類似這種任務,極少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且一般來說,兩家單位之間的材料和物品交換,肯定要跟上級報備吧?
但是聽邢書旗跟第一汽車製造廠那邊的電話溝通,趙滿倉覺得多少有些草率了。
何況,人家第一汽車製造廠可是在常春那邊,那可是東北,目前國內唯一的工業基地啊。
換句話說,東北那邊本來就有鋼鐵廠,也有不少鋼鐵材料。
怎麼還需要千里迢迢地從京城這邊運輸過去呢?
趙滿倉不是很懂,但這並不妨礙他前往東北那邊出差辦公。
邢書旗已經跟地面的第一汽車製造廠領導溝透過了,人家不樂意給汽車作為交換。
還是那句話,計劃外的一些產品,比如說解放牌汽車,這東西是人都知道它很好,但每一輛都已經有數了,確實不可能勻給京城鋼鐵廠這邊。
所以,邢書旗也只能夠退而求其次,選擇牛馬了。
牛馬也可以作為運輸工具嘛,對於鋼鐵廠來說,這也是很好的回報了。
怎麼說呢,等這些牛馬老了時候,或者它們受傷生病了,其實還可以殺了吃肉。
比如說鋼鐵廠飼養室裡的一些老馬老牛,等趙滿倉他們從常春回來之後,這些老馬老牛,還有上次那頭被趙滿倉醫治好的毛驢,其實都可以退役了。
退役的意思,其實就是殺了吃肉。
畢竟人家第一汽車製造廠那邊有不少上等的好馬好牛,邢書旗早就饞得不行了。
這一次沒有要來汽車,那也沒有關係,能夠‘打劫’到更多的牛馬,那也十分不錯。
“好的,領導,我保證完成任務!”趙滿倉趕緊表態,邢書旗點點頭,接著說道:
“最近這些天,廠裡面還會陸陸續續地招人,衛生所會很忙,你得提前安排一下.”
“去常春出差的事兒,也需要你多多準備,可不能懈怠了咱們廠運輸隊的主力,可全都靠你了”
“當然,你前天才剛結婚,就讓你出差,確實有些對不住你,所以這一次的全國糧票,我會補償多一些給你.不會讓你太吃虧.”
邢書旗的話,讓趙滿倉心裡好受了一些。
他還以為領導忘記了他剛新婚的事兒呢,這一趟出差前往東北第一汽車製造廠,前後最少需要一週的時間。
只因為這個時代的火車很慢,即便從京城到常春的距離大概是九百多公里,不到一千公里的距離。
但這個距離,在火車平均時速僅為四五十碼的年代,一千公里的距離,火車就最少需要二十個小時。
就這,還不計算中途經停的車站的停留時間,特別是遇到一些極端天氣或者意外情況,總會出現晚點。
這個時代的火車晚點,那是常態。
如果一輛火車沒有出現晚點,那必然是不正常的,因為就算是專列,也會出現晚點。
所以,僅僅一個來回,就最少需要兩天三夜或者是三天三夜。
這個時間可不短啊!
並且到地方之後,趙滿倉還得挑選牛馬,回來的時候,還得照顧這些牛馬,又是一件挺麻煩的事兒。
總而言之,此次出差,並不簡單。
“好的,領導,我知道了,我會做好準備的.”
見趙滿倉如此識大體,邢書旗笑著點頭,讓前者拿了條子之後,就先出去準備準備吧。
剛從一把手辦公室出來,趙滿倉迎面就撞見了楊守榮。
“小趙?我正要找你呢,走走走,跟我出去一趟。”
看到趙滿倉的時候,楊守榮可激動壞了,上前拉著前者的手就直奔不遠處停著的吉普車。
瞧對方這急切緊張的模樣,趙滿倉便知道對方有急事兒。
吉普車剛出了鋼鐵廠,趙滿倉也知道了大概是什麼事情。
鋼鐵廠技術科有一位同志錢昌盛,從兄弟單位結束出差回來的途中,碰巧遇到了有關部門抓捕敵特的行動,好巧不巧地被子彈打中了。
這還不是最致命的。
子彈只是打中了他的胳膊,但強大的衝擊力,反而是把他弄倒。
倒下的時候,剛巧是碰到了一塊尖銳的石頭,把他的腦殼給碰碎了。
這場抓捕行動,不出意外的話,就是失敗了。
因為敵特沒有被活抓,後續的線索算是斷掉了,而錢昌盛則成為了本次行動當中唯一的受害者,也是倒黴蛋。
錢昌盛是鋼鐵廠的寶貝,級別是六級工程師,已經是非常牛逼的技術人員了。
在五十年代的技術員工資體系當中,九級或者九級以上,就是工程師級別,十級或者十級以下,那就是技術員。
趙滿倉的妹妹趙滿冬,她男人康健敏就是京城人民印刷廠的十五級技術員,技術員最低的級別是十八級。
前幾天來衛生所找趙滿倉止血並治療痔瘡的胡東衍也是十五級技術員。
所以胡東衍和康健敏兩人,只是技術員體系裡比較低階別的人才。
而拿六級技術員工資的錢昌盛已經叫工程師了,他才算是的技術員專家了。
面對這樣的寶貝,楊守榮當然無法淡定啊。
因此,他接到協和醫院的電話通知之後,就急忙跑去衛生所找趙滿倉了,結果撲了個空。
“滿倉,你醫術這麼好,應該可以把他救回來的吧?”
一邊開車的楊守榮,一邊簡單介紹完情況之後,便小心翼翼地詢問了起來。
並且就連稱呼都變了,不再是充滿距離感的小趙,而是親切地喊滿倉。
趙滿倉皺眉搖頭:“領導,我還沒見到人,目前也無法確定情況,而且協和醫院有那麼多厲害的醫生,他們肯定會盡力搶救錢工的”
“希望吧。”
楊守榮同樣皺眉,他也知道有些強人所難,可一想到鋼鐵廠失去錢昌盛的話,只怕整個技術科都要垮掉了。
儘管鋼鐵廠還有莫斯科工程師,但那是外國人啊。
早在鋼鐵廠組建之前,楊守榮就已經被叮囑過,莫斯科的幫助,那是他們自己的,咱們必須得掌握相關技術,培養相關技術人員。
更多的話,上面領導沒說,但楊守榮不傻,當然清楚這番話背後的原因。
正所謂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靠自己最好。
只要鋼鐵廠有自己的人才,那麼就算那些莫斯科工程師跑掉了,整個鋼鐵廠也不至於一下子垮掉。
吉普車在不算平坦的道路上疾馳,儘管道路上有些坑坑窪窪的地方,但還是以四十碼的速度疾馳過去。
平坦的路段,速度絕對超過了七十碼。
反正趙滿倉的屁股很疼,他估計楊守榮的屁股同樣很痛。
只不過後者此時心裡掛念著錢昌盛的傷勢,所以顧不得那麼多了。
風馳電掣來到協和醫院之後,楊守榮和趙滿倉兩人直奔病房而去。
“趙醫生你來了,快跟我走,你們廠的那個工程師已經快不行了”
剛到走廊處,趙滿倉他們迎面就碰到了彭文賢正拿著葡萄糖、未拆封的注射器等,後者便立馬喊著趙滿倉跟他走。
至於楊守榮,彭文賢也只是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然而,彭文賢的話,卻是把楊守榮給嚇了一跳,便是趙滿倉也心底一沉。
好傢伙,這情況看來是有點難辦了。
手術室內,趙滿倉跟彭文賢走了進來,裡面不僅有衛思蓉和趙曉默他們這兩位大學剛畢業的實習醫生,還有戴耀民跟湯力坤兩位協和醫院中堅力量,更有曲國春這位協和醫院副院長。
大腦手術在這個時代絕對是非常棘手、難度係數非常高的手術,甚至很多醫生對大腦的認知也僅限於十分淺薄的一層。
一個尖銳石頭被塞進了後腦勺,這樣的情況,前所未有。
趙滿倉到的時候,曲國春他們剛剛把錢昌盛後腦勺上面的石頭給取了下來。
但也因為如此,導致錢昌盛的生命體徵迅速下降,趙滿倉瞅見這一幕,頓時顧不上那麼多,直接快速出手。
從斜挎包裡拿出一套銀針,然後就搶在曲國春他們動手之前,對著錢昌盛的後腦勺插了進去。
“各位先讓開,等我來吧。”
剛才在來的路上,他就花了經驗值兌換了相關類似病例和處理辦法,碰巧有一例傷患跟錢昌盛十分相似。
便是後腦勺受傷的程度和麵積都相差不大,唯一的區別,就是錢昌盛的胳膊還有一處槍傷罷了。
槍傷對於錢昌盛來說,影響並不大。
因為當時協和醫院打電話通知楊守榮的時候,就已經把錢昌盛的傷勢描述得十分清晰了。
所以槍傷只是簡單的槍傷,連重傷都算不上,更別說致命傷害這種程度了。
曲國春、彭文賢、戴耀民等人都吃驚不已,但出於對趙滿倉的信任,還是先停手,靜觀其變。
反倒是衛思蓉和趙曉默,張大嘴巴,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好傢伙,趙滿倉是真的勇猛啊,居然在這個時候出手?到底是誰給他的自信?更離譜的是,旁邊的曲國春他們沒有呵斥阻止也就算了,居然還真的站一旁,讓趙滿倉出手?
論起來,曲國春、彭文賢和戴耀民他們可都是敢從閻王爺手裡搶人的存在啊,醫術自然不差。
可即便如此,現如今也居然站一旁,靜靜地看著趙滿倉動手。
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趙滿倉的醫術真的牛逼。
此時的趙滿倉可不知道衛思蓉他們的想法,他這會兒只是單純地想要把錢昌盛給救回來。
畢竟後者是一個人才,而且看樣子也才三十歲左右,不應該就這麼走了。
楊守榮那麼關心錢昌盛,只怕背後還有趙滿倉不知道的一些事兒。
協和醫院手術室外,楊守榮焦急地等待著。
錢昌盛不僅僅是鋼鐵廠六級工程師,更是他妹妹楊翠香的丈夫,也就是他楊守榮的妹夫。
楊守榮就只有楊翠香這樣一個妹妹,如果錢昌盛犧牲了,那麼他妹妹就只能夠帶著兩個孩子守寡了。
“不,我肯定不會讓我妹妹守寡,如果他真的嗝屁了,我得讓我妹妹再嫁”
“可是我妹妹那個倔強性格,跟他又十分恩愛,只怕她不願意再嫁人了.唉,真是讓人頭疼”
焦急萬分的楊守榮,內心不斷地矛盾交錯,湧現出很多的想法。
也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了,手術室的大門突然被開啟了,結果出來的僅僅只是衛思蓉一人罷了。
“醫生你好,裡面的傷者怎麼樣了?他人還好吧?”
“同志,你弄疼我了.”衛思蓉表情痛苦,掙扎著讓楊守榮鬆開她的胳膊。
“對不住,對不住,我太激動了,我太果了,麻煩您告訴我一下.”
衛思蓉雖然能夠理解對方,但對方的這種行為,還是讓她很不爽。
“還在治療當中呢,你先等著吧。”
說罷,衛思蓉就離開了,她還急著上廁所呢。
這時代的手術室,可沒有醫生會穿紙尿褲,就算手術正在進行當中,要麼憋尿,要麼讓副主刀接手,然後主刀去上個衛生。
當然了,這個時代的手術,一般來說也不會特別漫長。
只是衛思蓉平時喝水有點頻繁,一個小時不去一趟衛生間,那肯定不行。
楊守榮十分生氣,那又拿衛思蓉沒有辦法,只能夠乾瞪眼。
就算他是鋼鐵廠副廠長,那又如何?出了鋼鐵廠之後,誰知道他楊守榮是誰啊?
別說他一個副廠長了,就算那些地位再高的人,一旦生病或者受傷進了醫院,那也得聽醫生的話。
可不能像胡東衍那樣,真就聽信了他那個大學還沒畢業的準醫生媳婦的鬼話,就讓他媳婦董燕秋在家動手給他做痔瘡手術,真是膽子夠大,貞子產假。
又過了一會兒,衛思蓉去而復返。
但她剛進入沒多久,手術室大門就再次被推開了。
這一次是趙滿倉都出來了。
“滿倉,怎麼樣了?他度過危險了吧?”
看到是自己人,楊守榮可激動壞了。
“領導,只能說暫時脫離了危險,但具體還得再觀察觀察.”
趙滿倉擦了擦汗,接著說道:
“手術是大概已經完成了,只不過還有一些收尾工作沒完成,我得先去趟廁所”
此時都已經下午四點多了,距離下班也不遠了。
要知道,他可是吃過午飯之後,準備去找李大華的時候,被孫偉中截胡了。
從一把手辦公室出來之後,又被楊守榮給截胡了。
忙得不行,一直連軸轉,中間並沒有休息過。
萬幸他的腎臟器官還算可以,四個多小時還能勉強憋得住。
從刺鼻的廁所出來之後,趙滿倉再次回到手術室,曲國春他們已經完成了收尾工作。
“趙醫生,你可真是神了,你這個針灸手法很厲害,而且力道把握得很準.”
看到趙滿倉進來,曲國春讚不絕口:“雖然我也會針灸,但在手術的時候,同時在大腦這邊進行針灸,我還達不到這樣的高度”
說實話,曲國春自認為自己已經夠厲害了,但對比趙滿倉,多少還是有些差距。
當然,僅僅只是在大腦手術層面的針灸之術,以及他內心暫時還克服不了那種手術恐懼導致的。
畢竟這種爭分奪秒的手術,對醫生有很多的影響。
每一秒鐘,都是煎熬啊。
如果是在其他方面,比如說接診經驗,曲國春當然是吊打趙滿倉了。
“麴院長,您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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