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龍見崑崙

綠葉飛舞，紅花飄揚，氽奇卻是掉落而下，臉上帶著不甘之色，望向后土的眼神滿是不捨。

回頭之時，后土眼中已是水霧充盈，只需得輕輕觸碰，便能凝聚成淚珠，順著那精緻的臉頰滑落。腳下閃動，氽奇落了下去，只感覺背部一陣柔軟，頭部靠在了兩團軟肉之上，甚是舒服，登時讓身體中的疼痛也隨之減弱了幾分，香氣撲鼻，一時間周遭盡是芬芳。

陸壓望向西王母消失之處，跺了跺腳，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迅步來到氽奇身前，伸手便搭在他手腕之上，開始檢視傷勢，發現氽奇經脈並未傷著，只道西王母不敢全力攻擊，多餘力量留下逃跑用，看似口吐鮮血，實則氽奇只是傷了些筋骨。

“不必擔心，你這恢復能力，只需修養幾天便好！”

陸壓有些豔羨的看著氽奇，氽奇身上褪下的那些土被他仔細研究，發現乃是可用來粘接萬物，可不斷自行癒合的七彩粘土，其中效力多已被氽奇吸收乾淨，故而這小子若是受些皮外傷，那恢復速度令人瞠目結舌。

后土聽得陸壓如此說道，當下也是大喜，伸手在氽奇手臂，胸膛處檢查一翻，臉色登時好轉，情況確實如陸壓所說，甚至現在以及開始恢復起來。若是后土等受了傷，自然也有強大術法神通修復損傷，但那也需要消耗體內真氣不是。氽奇至今尚未修煉強大術法，更不談厲害神通，此番身體修復，完全是自我癒合，這等天賦，當是上天眷顧。

氽奇此刻有些虛弱，自感體質強大，正自高興，后土的纖纖柔夷便摸了上來，登時就色授魂與，不知天空顏色為幾何，不知師尊陸壓正在身前，臉皮微微的紅了紅，心中一片異樣。后土見他如此，此時更是躺在自己懷中，念及之前動作確有不妥之處，當下也是別過了臉，右手確實伸到了氽奇後背，用力掐了起來，讓氽奇一陣怪叫，痛並幸福著。

“好了，先行回去吧！這西王母此番作為，就算那牧山神不找她麻煩，其他強大存在也會教他一些規矩，我們倒是不便有所作為！”

陸壓不鹹不淡的看了氽奇一眼，又是有些面帶微笑的望著后土，讓后土臉色更紅，說話之間便轉身而回，無意多呆。

氽奇攀上嵐尾豹壯實的背部，朝後土展出一個放心的笑容，這才不徐不緩的雖陸壓而回。后土心中也不再擔憂，轉身便是朝著歸路而去，那祭祀之物還差個一兩樣，得準備好方可。

當日夜晚，氽奇抬頭仰望天空，一片晴朗，萬里無雲，繁星並未被遮擋住，偶有流星劃過，被盡收眼底，身上傷勢已是好了大半，后土之前所教與的草藥方子效果當真不錯，更何況在今日回來之後，陸壓立即將一篇名為“火無盡”的療傷法訣相傳授，運轉之下甚是舒坦。

氽奇目光幽怨，那星空的深邃與他雙目相對應，似要映照出這一方天地的美。虛空無垠，那點點繁星轉動起來，並無些許規律，片刻之後便是停歇，化作一個精緻的圖案，氽奇望去，眼中滿是笑意，盪漾著幸福。朝著天空揮了揮手，只見那后土的臉展開了笑顏，頓時讓氽奇咧開了嘴，隨即緩緩閉上雙眼，安靜的享受著這寧靜的夜晚。

古巫族族群之中，這裡石屋林立，背後倚靠著大山成環狀，似是巨人懷抱，伸出長長手臂，將這林立的石屋抱了起來，無言的守護意識在這群石屋之中瀰漫。靠右邊的一座石屋，門前掛著一個用紫金竹做成的風鈴，周邊擺著各類的藥草。

風一吹動，風鈴便歡動而起，發出清脆的響聲，似是代表著歡喜的迎接，迎接那風迎接那雨，迎接世間的美好生靈。花草搖曳，偶有一瓣花瓣隨風揚起，倒卷而上，從那石屋屋頂飄過，吹向了遠方，伴隨而去的，還有那無言的花香，聞之令萬物舒爽。

石屋前方，一顆椿樹立在空地之上，隨風搖擺著樹枝，其中一顆稍微粗大一些的枝幹長長的伸了出去，此時此刻，后土全身麻衣麻褲正仰躺於此，左腿翹立而起，右腿卻是晃了下來。那麻褲遮不住雪白與修長，烏黑長髮也有一般垂瀑而下，后土仰頭望天，眼中似是在回憶著，嘴角閃過一絲甜蜜，心中想著此刻，他在做些什麼呢？

數日後的清晨，氽奇便在老地方等到了后土，兩人一同前往那崑崙丘。一路上二者相談甚歡，只是每次後土轉過頭時，見那氽奇**著上半身，總是忍不住翻個白眼，上衣早就為他準備好，只是氽奇卻偏偏說衣物難洗，只要遮擋住**即可，何必多件上衣，每日修行出汗之後便得清洗，否則將有異味，豈不麻煩至極。

待得后土祭祀時，氽奇便在一邊觀望，對此他毫無興趣可言，只是望著后土而已，在他的眼中，后土祭祀所做的動作當真是美麗至極，至於祭祀本身的意義，哪有望著后土來的好。

祭祀完畢，還未等后土將東西收拾好，氽奇便一下竄了過去，到了后土面前，速度極快，差一絲便要碰上后土的臉，一絲花草的香氣頓時撲鼻而來。后土當即便嚇了一跳，轉頭望著眼前的氽奇，連忙將臉移開一些，已是羞紅不已，嗔道：“你突然跑過來作甚？”

“后土，我們去那西王母所在地吧，聽聞那有千年蟠桃，甘甜可口，還可延年益壽，增長修為，我去摘些與你嚐嚐！”

氽奇眉梢跳動著，昨日聽得師父介紹西王母，知其守護蟠桃樹，當即嘴饞無比，昨日對殺之事早被拋在了腦後。

后土看這幾欲流下口水的氽奇，不禁莞爾，自是知道他心中想些什麼，便問道：“摘那蟠桃倒是無礙，只是昨日我們才與西王母起了衝突，差點殺了你，你不記恨她麼？”

聽得后土發問，氽奇只是稍作思考，便答道：“昨日那西王母卻是可惡，只是方才出來便大吼長嘯，定然是有了不順之事，在這等情況下，我卻招惹於她，她心中憤懣，倒也能夠理解，即便是想記恨，理由也是不夠充分，此次就去摘些蟠桃，抵她之過吧。”

這話說來，倒是讓后土一愣，氽奇心思的確單純善良，不由得再次多看了他幾眼。

氽奇被后土盯著，略有不適，以為后土不願，當下就伸出伸出手來，將后土柔荑抓在手中，登時令后土臉色大紅，急忙要抽出，卻又抽將不出，渾身有些痠軟，只聽得那氽奇道：“好姐姐，你便依了我吧，這蟠桃據說味美甘甜，乃天下少有之漿果，不品嚐一番豈不可惜？”

平日裡后土未曾被人如此親近過，更無人如此喊她好姐姐，這一聲呼喚，當即便令她臉色酡紅，不知如何拒絕，鬼使神差般的便點頭同意，讓一旁氽奇心中大喜，直接起身拉著后土，幾番跳躍之下，便是來到昨日鬥法的崑崙丘腳下。

“氽奇你慢一些，這西王母不知在何處，須得小心謹慎。我這有一套“山海拒”的法門，乃是專門用以防禦所用，現在便傳授與你，你多參透一些，或許會有用處！”

后土望著這周圍的山石草木，有些擔心氽奇，自己倒是無需畏懼，小心一些便是，但若是與西王母鬥了起來，再發生昨日那等跡象，怕是要護不住氽奇，故而傳其防禦法門。

氽奇聽後大喜，點頭示意，便聽得后土之聲在耳邊響起，那“山海拒”不過數百字的法訣，但確是精妙無比，氽奇本身聰慧無比，聽後便有所悟，心念一動，體內真氣微微鼓盪，便見的一堆山石聚攏，甚是奇妙，只是尚有些不熟悉，具體仍需揣摩。

兩人悄然上山，這周圍的鳥獸蟲豸基本已在昨日被西王母趕跑，只有極少數的老弱病殘尚未來得及逃跑，也躲了起來，戰戰兢兢不敢多出聲。后土本想與那些鳥獸蟲豸詢問，卻也無可奈何，找了一隻翠鳥，詢問了許久對方才慢慢放下戒備與恐懼，將那蟠桃樹與西王母的居所相告，隨即便迅速溜走，生怕被其他各族看見，惹得是非。

二人得知地點，便迅速朝著蟠桃樹所在地而去，一路上未見西王母，倒也相安無事。行至約莫離蟠桃樹林還有將近一里地時，突然聽得一聲怪嘯之聲，這聲音之中滿是憤怒，卻又攝人心神，帶著巨大的威勢，讓氽奇身形有些難以動彈，不正與昨日西王母那嘯聲一樣麼。

然而嘯聲未畢，又是一聲清亮的龍吟之聲響起，與那嘯聲隱隱相抗，雖未能抗衡，卻也是有其獨到之處。身體正自僵直，氽奇與后土變知那西王母恐是遇到敵手，竟是萬族之中最為強大的龍族，不由心下大駭，龍族好水，來此地作甚。

后土左手握住氽奇，真氣便順著掌心渡了過去，頓時讓氽奇身體暖了不少，也在霎那間行動恢復自如，與后土迅速尋找地方躲藏，等待時機應變。

未曾見得二者交戰情景，只聽得那龍族怒吼連連，似乎並不是西王母的對手，時不時還傳出一聲悶哼之聲，驚得周遭樹木似乎都要顫抖。看了一眼氽奇，后土藝高人膽大，示意了氽奇一眼，便拉著他悄悄的靠近，有著山海大地作為掩護，后土一路行蹤根本未被發現，被后土拉著的氽奇，內心竊喜連連，早已沒有了害怕，興奮的跟著向前。

走進了才發現，那與西王母對戰的龍族，此刻竟是半龍半人的模樣，一張清秀的人臉上此刻充滿了憋屈，一對龍角立於額頭之上，有如玉質般的光彩散發而出，在他的雙手裸露之處，金黃色的龍鱗覆蓋其上，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熠熠生輝。一根極為粗壯的龍尾不時朝著西王母抽拍而去，發出爆裂之音，只是都被西王母避了開去。

兩人招式盡皆在電光火石之間，你來我往之下，周遭木屑亂飛，樹木被折斷不少，偶有一些吸收天地精華的靈樹，正在拼盡全力挪動著腳下的靈根，遠離二者的戰鬥。

“后土，你看他身上的黃衣，好生漂亮！”

見兩者纏鬥不已，后土眼波流轉，在思考著什麼，一邊的氽奇卻先小聲的開口，望向那龍族的衣物，眼中隱隱有著期盼的光彩。

“氽奇……”

后土轉過頭來望著氽奇，一陣無語，不知該說些什麼。猶豫片刻，后土嘴角露出促狹的笑容，拉著氽奇朝著後方跑去，對氽奇低聲道：“快走，西王母和這龍族打起來了，雖然這老妖婆修為不錯，但那龍族勝在皮糙肉厚，一時之間奈何不了他，我們可趁此機會，潛入那西王母的住處，去取些蟠桃來吃。”

聽得后土如此說，氽奇立刻應了聲“好嘞”，兩人便朝著西王母住處而去。

一路尋來，二人沒有花多少力氣，便找到了一座石屋，還殘留著西王母特有的氣息，周圍更是連鳥獸蟲豸都沒有一個。氽奇嘿嘿一笑，心下大喜，便鬆開后土的手，朝著那石屋急速奔去。后土見狀，也是無奈的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到石屋前三丈之地，氽奇一腳踩下，直覺土地鬆軟，還有一聲咔嚓之聲入耳，未來得及思考何事，數十道竹箭便從後面飛了過來，強烈的破空之聲聽得氽奇頭皮發麻。來不及躲閃，氽奇一聲大喝，體內真氣流轉，意念翻飛，一招“山海拒”便使了出來，山石聚攏，竹箭打在那山石之上，部分竹箭竟是紛紛化作了碎屑，未能傷到氽奇分毫。

“好生厲害的山海拒！”

初次使用山海拒防禦，見效果甚是明顯，氽奇不由得樂出聲來，只是還未開口大笑，那山石便倒了下去，頓時讓氽奇又是一陣臉紅。這歸根到底，乃是氽奇意念不強，使用也不熟練，這才只是支撐了這麼一會，便失去了效果。而那剩餘的部分竹箭卻是透石而過，再次朝著氽奇飛去。

“知道厲害，日後勤加練習便是！”

同樣的一道“山海拒”此刻卻是結結實實的屹立著，擋住了剩餘的攻擊，護得氽奇安然無恙，后土臉上則是帶著淡淡的笑。氽奇撓了撓頭，應了一聲是，便跑進了西王母的石屋，一會時間便抱著一堆的蟠桃出來，嘴裡面還咬著半個，哈喇子都順著流了下來。這些蟠桃都有成人拳頭大小，氽奇當即跑到后土面前，分了一半多給她，這才騰出手來，把嘴裡那個吃了。

一口咬在蟠桃上，甘甜的汁液順著舌頭淌入喉中，頓時香甜之味散發開來，整個人身上的毛孔都在此刻完全張開，體內的真氣此刻都澎湃了許多。后土之前也嘗過蟠桃，但今日之蟠桃，似乎年份久遠了不少，竟是相當美味，也不知氽奇是拿了人家多少年的蟠桃。

“后土，如何？這蟠桃還算是不錯吧，比那些松果什麼的好吃太多了！”氽奇晃了晃手中的蟠桃核，隨手就扔在了地上，一臉得意炫耀之色。

“嗯，這的確是不……”

話說到一半，后土臉色猛的一變，手一伸拉住了氽奇，一個旋轉帶動，便與氽奇竄入了附近的高大草木後面。

氽奇不明所以，看著自己懷中的蟠桃全部飛出，剛要大喊，只見后土伸手朝著外面一點，青色光芒從纖纖玉指上激射而出，空中藤條飛舞，自動纏繞，只是一個呼吸間，一個籃子便已成型，內部藤條飛舞，如同是觸手一般，將那些個蟠桃一一纏住，全部倒捲回了籃中。

隨著后土素手揮動，那花籃便回到了后土手中，裡面盛著蟠桃。這花籃剛剛回到后土手中，就見到一個黃色影子躥了過來，好死不死的，竟然直接摔在了后土和氽奇的身邊，定睛一看，這不正是之前和那西王母戰鬥的龍族麼。此刻這龍族身上衣裳破碎，清秀的臉龐也是沒了血色，身上多處傷痕正流著血，彰顯著之前戰鬥的殘酷。

眉頭皺了皺，兩人便當機立斷，將一臉驚愕的龍族拉了進來，后土伸手一揮，一層淡黃色的光罩升起，將龍族包裹在其中，隨即光罩迅速癟了下去，變成一張膜緊貼在龍族的身上。

“多謝！”那龍族低聲的說了句，頓時讓那淡黃色的膜鼓了鼓，看起來煞是好玩。

龍族話音剛落，后土與氽奇尚未來得及回話，就聽得前面一陣響動，西王母便出現在了眼前的林子中，此時的西王母表情憤怒，手上握著五殘，也就是那五道鋒刃的怪異武器。四處張望，未見得龍族身影，西王母皺了皺眉頭，思索片刻，便朝著東面而去，身影迅速消失。

“請問…”

氽奇剛開口，嘴巴就被后土捂住，一股清香在鼻尖縈繞，不解的眼神朝著后土望去。只見后土伸出食指放在唇邊，作噤聲狀，隨即指了指周圍，意思是小心那西王母未走遠，這讓氽奇不由得臉皮一紅，吐了吐舌頭。半晌後，后土這才鬆開手，正要與那龍族發問，不曾想周圍又是異響出現，一道影子閃過，西王母再次出現。

此次西王母眼神更加凌厲，雙眼在四周掃動，不放過絲毫細節，半晌後，眉頭再次緊皺起來。驀地一腳往地上一跺，西王母仰天長嘯，真氣激盪，將周圍花草樹木進階吹動，音浪滾滾而來，比之氽奇之前所見還要強大，衝擊在身上讓人無法穩住身形。

“糟了，快走！”

拿了西王母的蟠桃，后土畢竟心緒，當即解除龍族的防護，一掌朝著西王母拍去，山石滾滾而去，朝對方迅速推進，同時拉起氽奇右手，轉身便朝著山中奔跑。

那龍族也是反應極快，猛的一聲龍吟，身體急速變化，衣裳在瞬時被撐破，額頭之上雙角更是凸顯，嘴型急速增大，“呼”的響動在耳邊震動，一對巨翼便張了開來，頭頂霎時間一片陰雲，雙翼鋪張間便是朝著西王母一尾巴甩了過去，巨木斷裂，空氣爆響，驚呼怒喝之聲交織一片。

“你果然在此！”

西王母停止厲嘯聲，方才便是懷疑這龍族藏於此處，利用音浪查探隱藏所在，果然有效。見這龍族兇狠，當即冷笑一聲，五殘飛舞，光華四射，鋒利的刀刃毫不留情的在龍尾上劃過，帶下一大片的鱗片與血肉，但自身也因強大沖擊力以及后土一掌，不得不迅速後退，化解那兇猛的拍擊，空氣之中一時瀰漫著血腥與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