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約熱內盧,甘博阿街。吳舜華站在一個角仔攤前,手裡拿著一個角仔往嘴裡送,咬上一口,慢慢嚼動嚥下後,端起杯子往嘴裡送一口甘蔗汁,冰鎮過的,很是涼爽。
吃一口,喝一口,她的目光四處遊弋。
昨天晚上,她在住處的門口被一個巴西佬毛手毛腳佔便宜,為了掩飾身份融入環境,她摹仿其他華人婦女面對此類情況的表現,裝成一隻鵪鶉。
現在,她來堵人報仇。
未幾,她看見了昨晚的巴西佬,在攤上放下一張克魯賽羅,綴了上去。
一路遠遠地綴著,當進入一條偏僻的街道,她加快了步伐,快速來到巴西佬的身後,巴西佬聽見動靜扭頭往後看時,她手裡握著半把剪刀扎進巴西佬的腎門。
一紮一拔,如此往復,待血管被攪了個稀巴爛,她拔出剪刀,在巴西佬的衣服上來回擦拭兩下,收起剪刀快速離開現場。
一段時間過去,她來到著名的咖啡館“confeitaria colombo”,坐在二樓的護欄邊,點上一杯咖啡,要了巧克力球和蛋撻。
她只能來這種高檔的店,因為葡萄牙語不靈光,只是知道要被派到里約熱內盧時,才突擊學了幾句。
點好單,她拿出一本葡英對照詞典,翻找她想要的單詞。
是人就有媽,剛才那個死鬼巴西佬也有,子不教,父之過,她想找本地黑幫下一單看望他媽媽的委託,既報仇,也驗證一下本地黑幫有沒有禮貌。
有取錯的名字,沒叫錯的外號,她的火炮之名可不是白叫的,佔她便宜,就要準備好迎接她沒完沒了的報復。
也就是人生地不熟,做事得收斂點,不然她分分鐘做個炸彈炸死巴西佬全家,她可以保證絕不傷及無辜,爆破專家的稱號可不是她自封的。
香港,北河街。
金大押隔壁的鋪子掛起一塊“唐山公司”的招牌。
這是蘇麗珍的新買賣,做代辦簽證、購買船票、安排住宿、提供法律諮詢等移民相關的業務,在香港這樣的機構名曰移民館或水客。
唐山公司目前只做巴西首都里約熱內盧和聖保羅的業務,主要的服務物件是四邑人。
“去星波羅使幾錢?”
“你在聖保羅有沒有親戚?”
“冇啊。”
“你有沒有帶夠錢?”
“冇幾多。”
“那你就去里約熱內盧,我們公司在那邊有合作伙伴,可以安排你做事,等用兩年時間還清船票錢,我們公司還可以幫你弄個檔口做生意。”
“有冇咁著數啊(有這麼便宜的事)?”
“你先出去打聽打聽我們老闆娘是誰,麻煩讓一讓。下一位請過來……先生,你要去哪裡?”
“唔明你講乜!”
“你去邊度?星波羅定系裡約熱內盧?”
“美加,錢唔系問題。”
“對唔住,我哋公司冇呢項業務。”
“你同我搞掂佢,錢閒事。”
“細聲啲……上樓搵經理。”
由於某些特殊原因,早年間在海外賺了錢回老家蓋了碉樓的四邑人,今年又開始往外走,且走得比較堅決,有的拖家帶口,有的帶上祖宗牌位,甚至有的整個村一個姓氏集體出行。
如果不是第一次出國的人,基本上回原來打拼的國家接著打拼,或去有親戚可投靠的國家,只有美國是個例外,美國對華人的配額卡得比較死,每年能合法入境美國的華人有限,大多數人都採取冒用早期移民的親屬名額,以及以墨西哥、古巴為跳板偷渡或假結婚的方式入境美國。
去美國不容易,很多人就選擇相對容易的加拿大、南洋、拉美,拉美當中,去巴西和秘魯的人數相對較多,因為兩地對海外移民較友好,特別是巴西,戰後為了推動工業化,鼓勵外國人移民過去。
去巴西的華人主要是聖保羅和里約熱內盧兩個城市,前者已有逾七千華人,後者人數較少,不到兩千。而華人以四邑人為主,其他幾乎沒有統計價值,四邑人當中又以台山人居多。
正因為此時是移民的風口,遂唐山公司成立。
在唐山公司店鋪門口,這兩天多了一個攤檔,做一種據說是大航海時期西班牙商人將伊比利半島的恩潘納達,傳入廣東後經本土化發展而成的小吃油角,香港也叫角仔。
角仔外觀飽滿,油炸成金黃色,貌似金元寶,有財源廣進的寓意,很是討喜,生意還不錯。
攤上還賣另一種長方形的角仔,是葡萄牙人將恩潘納達傳入巴西后經本土化發展而成的小吃pastel,沒有一技之長的台山人有一些練攤或開店售賣pastel,並親切地稱其為角仔。
巴西角仔很鹹,不太符合華人的口味,幾乎無人問津。
別看只是一個小小的攤位,背後卻站著一家公司“bairro chinês pastel”,即唐山角仔。
唐山角仔隸屬於龍道,是一間將在巴西發展角仔店連鎖的公司,總部位於里約熱內盧,立志於將角仔店開遍巴西的每一個角落。
冼耀文來到了北河街,買了兩個無人問津的巴西角仔,又要了一杯甘蔗汁,用報紙條裹著巴西角仔,站在街邊,一口一口吃著。
太鹹,吃兩口角仔,就要喝一口甘蔗汁潤潤嗓子,一個角仔沒吃完,甘蔗汁見底了。
再要一杯甘蔗汁,用手捧著,轉身透過樓間的縫隙看向海面。
海面上,齊瑋文坐在一艘漁船的船舷邊,手裡握著釣竿,正悠閒地釣著石斑魚。
船艙裡,陳華正在為復興銀行專案做收尾工作。
她學過一點中醫針灸,只學了一點皮毛,不懂得治病,只會一套放大痛苦的針法,經她一紮,再去找88號技師洗腳,保證輕輕一碰對應腎的湧泉穴就疼得哇哇叫,就連眼淚也止不住流下來。
88號技師會輕蔑地說:“大哥,你的腎不行呀。”
她剛給袁德泉扎完針,嘴裡叼著煙,手裡拿著荊條,在和諧的氛圍沐浴下同袁德泉協商借他的賬戶觀摩觀摩,作為回報,骨灰就不做成磚了,會拿陶罐裝起來埋地裡。
“有沒有釣到石斑,over。”
“還沒有,over。”
“我做好飯等你,over。”
“copy.”
天空,蔚藍。
一架飛往裡約熱內盧的豪華航班。
全旭不願意浪費美好光陰,在飛機上也沒閒著,泡了一個空姐,在自己的包廂裡與空姐暢談空震。
他的時間正是早上,一日之計在於晨。
蒼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