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溫月見去了汪秀荷的房間。
她將傅聞星上午寫的試卷遞給汪秀荷看,“傅奶奶,這是聞星的滿分試卷。”
後者戴上老花鏡,反覆地看了好幾遍題目後的滿分標註,隨即欣慰地鬆了口氣,“真好,他只是沒去學校,沒放棄學習。”
汪秀荷將試卷收好,放進抽屜裡,聲音感慨:“其實聞星樂隊出事的那天,是他高中入學的日子。他原本是要去安和一中的,他的隊友準備給他一個驚喜,甚至提前和安和校方打好了招呼,要在禮堂為他表演慶祝。”
她說著難過地抹了抹眼角,“可世事難料,他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酒駕的貨車司機,無一人倖存。聞星便得知以後,當即就放棄了入學,去了車禍現場。”
溫月見聽得心臟跟著揪起,眉心緊擰。
“雖然這場車禍並不是他的錯,可他卻覺得是因他而起。從那以後,他就變得越發孤僻沉默,安和那邊怎麼來勸他都不肯去學校,或許他覺得只要不去學校,就能假裝隊友們沒有出事。後來還是我和嘉盛一起勸他,他才勉強答應掛個學籍但不會去學校。安和不允許這樣的情況,我們便讓他去了艾瑟倫。”
汪秀荷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和藹笑問:“月見,還記得你第一次見聞星時的模樣嗎?”
溫月見思緒回到剛來傅家的第一天。
她那時對傅聞星的印象,還依靠前世的零星傳聞。
孤僻陰冷,性格暴戾,不學無術的混不吝。
後來這些詞,都成了現在的反義。
她彎起眼,“記得。”
“聞星變化很大,”汪秀荷眼角沁出眼淚,頗為感慨,“謝謝你,月見。”
“不管他會不會答應重回學校,我都感謝你給他帶來的變化。我很喜歡你,只是因為你乖巧懂事。”
溫月見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汪秀荷的話讓她胸口發悶,又泛起陣陣酸澀的暖意。
她輕輕回握汪秀荷佈滿歲月痕跡的手,聲音帶著安撫的溫柔:“傅奶奶,您別這麼說。聞星他本來就很好,是那些事把他藏起來了。我只是恰好,每次都在他身旁。”
溫月見努力壓下喉間的哽咽,“能看見他慢慢走出來,我也很高興。”
汪秀荷眼中淚光閃爍,沒再說什麼,只是憐愛地摸了摸她的臉,一切盡在不言中。
從房間出來,走廊裡只亮著幾盞昏黃的壁燈。
溫月見靠在冰涼的牆壁上,深深吸了口氣。
她想起自己初到傅家,在花園裡第一次見到傅聞星的情景。
夕陽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他站在池塘邊,側臉線條冷硬,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意。
唯獨手裡那根魚竿,最為惹眼。
思緒翻湧間,溫月見剛走到自己房門口,身後卻傳來一聲極輕的呼喚。
“喂。”
她倏然回頭。
傅聞星就斜倚在他房間的門框上,走廊盡頭的光線在他身上投下朦朧的光暈。
他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和長褲,身形頎長,半邊臉隱在陰影裡,看不真切表情。只有那雙眼,在昏暗中似乎格外專注地看著她。
“你去找奶奶了?”他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絲緊繃。
溫月見心頭一跳,下意識地點頭,“嗯,把試卷給傅奶奶看了,她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