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理會他下意識的抗拒,伸出手,輕輕覆上他因為用力而泛白的手。觸手一片冰涼,還在劇烈地顫抖。
“看著我,聞星。”她的聲音依舊平穩,像在混亂中拋下的一根錨,“是我,溫月見。沒事的,我在這裡。”
傅聞星的目光艱難地聚焦在她臉上。
看清是她,那深不見底的恐懼裡,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透出一絲微弱的光亮。
他艱難吐出兩個字:“寧寧?”
溫月見抱住他,“嗯,是我。”
她感覺到他瞬間的僵硬,將他攬得更緊了些,“我會陪著你。”
傅聞星緊繃到極致的身體在她懷裡一點點鬆懈下來。
他像抓住唯一的浮木,將臉埋進她的頸窩。滾燙的呼吸急促地噴在她的面板上,但氣息不再紊亂。
窗外的雷聲依舊震耳欲聾,暴雨瘋狂地衝刷著世界。
傅聞星蜷在她懷裡,露出脆弱模樣,“別離開我。”
她收緊手,下巴輕輕抵在他發頂。
“好,不走。我就在這裡陪著你,直到雨停。”
他埋在她頸窩的腦袋蹭了蹭,緊緊環抱著她腰身的手緩緩鬆懈。
溫月見保持著半跪的姿勢,輕柔地拍撫著他的後背。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懷中人身體的變化。
顫抖逐漸平息,緊繃的肌肉一點點鬆懈這裡。
他埋在她頸窩的臉似乎也放鬆了些,沉重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只是依舊帶著劫後餘生的脆弱感。
溫月見混亂的思緒逐漸平靜下來,她給陳偉民發了條訊息,說今天不回去了。
窗外密集的雨聲終於有了停歇的趨勢。
一道微弱光線穿透厚重雲層的縫隙,映照在緊閉的窗簾邊緣,將深沉的暗色染上了一抹朦朧的灰白。
雨,快要停了。
傅聞星像是醒了,從溫月見懷裡抬起頭。
她低頭看他。
煞白褪去了一些,顯露出一種透支後的疲憊和虛弱的潮紅。
他避開了她的視線,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她肩膀的衣料上,嘴唇抿緊。
空氣裡瀰漫著一種無聲的尷尬。
溫月見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那是一種從極度脆弱狀態中抽離,重新意識到現實和自身狼狽後的無所適從。
她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聲音放得很輕,“雨快停了。”
傅聞星的身體繃緊了一下,從嗓子裡發出一聲模糊的“嗯”。
他試圖從她懷裡退開,動作帶著慌亂和笨拙。
溫月見沒有阻攔,只是在他完全脫離自己懷抱時,順勢扶了一下他的手臂,幫他穩住有些虛軟的身體。
傅聞星靠著冰冷的牆壁坐穩,曲起一條腿,手臂隨意地搭在膝蓋上。
他依舊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蜷起。
透過窗簾縫隙,陽光傾灑而進,映出他臉上那份不願被窺見的脆弱和羞赧。
“我讓張姨煮點安神的湯,”溫月見站起身,語氣如常,“你需要休息。”
她轉身走向門口,腳步平穩,沒有回頭。
直到她的手搭上門把手,身後才傳來一個極其低啞的聲音:“……謝謝。”
溫月見一頓,沒有回應,只是輕輕帶上了房門。
走廊的光線明亮而柔和,與剛才房間裡的昏暗壓抑判若兩個世界。
她靠在關閉的門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