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話剛出口,就看見時笙緩緩抬起眼皮,那雙黑到看不見底的眸子像結了冰的深潭,語氣更是近乎冷酷,
“他們憑什麼要看得起你?”
時聞念被這直白又鋒利的反問噎得一愣,下意識地開口道:“可……可我是你的親妹妹啊。”
血緣關係,難道不是天然的通行證嗎?
時笙輕笑一聲:“所以呢?”
她也不等蠢妹妹回答,繼續開口,“這個工廠裡的每一個人,哪一個不是跟著我,真刀真槍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哪一個不是為組織拼掉了半條命才站在這裡的?
這裡,和你那個只需要考慮下午茶選什麼點心、晚宴穿哪條裙子的豪門圈子不一樣。
在這裡,想被人看得起,靠的不是你的姓氏,不是你身上流著誰的血,而是實打實的本事。
沒有人能例外,你,也一樣。”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呆若木雞的妹妹:“所以,想改變別人對你的態度?行啊,那就拿出點真東西來證明你不是個廢物。
你得靠你自己掙這份尊重,靠嘴皮子告狀?在這裡,沒用。”
說完後,時笙轉身利落地離開,只留下時聞念一個人僵在原地。
她彷彿被兜頭潑了一盆帶著冰碴子的水,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連指尖都泛著冰涼。
她低著頭,腦子裡亂糟糟的,像一團被貓抓亂的毛線。
姐姐的話像淬了毒的鞭子,抽得自尊心碎了一地。
但奇怪的是,除了疼,還有一絲異樣的清醒。
她不是真的傻子。
她知道姐姐是在教自己,教自己在這個工廠的生存方式,也是教自己前十幾年從未接觸過的東西。
仔細想想,姐姐如果真的對自己毫無情分,完全不想管自己,又何必帶她來這個核心大本營?
何必特意安排那幾個手下教她散打?
又何必剛才浪費口舌說那麼一大段話?
要知道,她這位姐姐平時可是惜字如金,能用一個字絕不說兩個字的性子。
想通以後,時聞念深吸一口氣,走向了昨天的訓練室。
一開啟門,嘲諷聲率先衝進耳朵。
“喲,這不是咱們的豪門大小姐嗎?”
“就是啊,聽說你剛屁顛屁顛去找老大告狀了?怎麼樣,效果如何?老大發話要處置我們哥幾個了嗎?我們好怕怕哦!”
幾個人或站或坐,斜睨著她,眼底的不屑毫不掩飾。
他們確實對這個豪門千金有不小的意見。
其他的先不提,光是那次要不是這位大小姐犯蠢,老大又怎麼可能會中毒?
這也就罷了,老大既然把她帶到這裡,就證明她是被划進圈子裡的自己人,
可他們不就“稍微”嚴格了點,訓練強度大了點,說了幾句“肺腑之言”(在他們看來是實話)嗎?
這就受不了了?還學會告狀了?
哼,這種嬌滴滴、受不得半點委屈、只會拖後腿的花瓶,有什麼資格當老大的妹妹?
時聞念沒有反駁,也沒有像昨天一樣不甘示弱地打嘴炮。
她只是默默地穿過那些或嘲諷或冷漠的目光,徑直走到空曠的場地中央站定,無視身上各處傳來的痠痛,挺直了背脊,抬起頭來看向眾人。
“今天,怎麼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