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進醫院是為了生的希望,時笙進醫院卻是在死亡邊緣掙扎,每次從手術室出來都奄奄一息。
最嚴重的一次,在同一個月內她被送到醫院插了十次胃管。
沒有原因,只是因為葉湘文心情不好罷了。
插胃管不會在身上留下痕跡,但又足夠痛苦。
“還有,笙笙從來不吃甜食,一切甜的東西都不碰,尤其是蛋糕。”何秋秋開口道。
沈陸離壓著火氣,“為什麼?”
在時笙小時候,還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還在嚮往父母疼愛的時候,有一年過生日。
就因為好奇為什麼別的同學過生日都有大大的蛋糕,而自己沒有,就被葉湘文按在地上強塞了一個足足十二寸的蛋糕。
要知道當時的小時笙才只有七八歲。
從那以後,別說蛋糕,只要一聞到甜品的味道,她就會反射性地噁心。
這通電話足足打了一個多小時。
說到後面,何秋秋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笙笙身上發生的事就連我也不是所有的都清楚,她從來不說,把一切都憋在心裡……”
別以為他不知道,不少人覺得時笙冷漠高傲,目中無人。
可原本的時笙並不是這樣的。
在路上看到受了傷的流浪貓狗,她會用自己的零花錢把貓貓狗狗送到醫院,接受最好的治療。
但她從來不提自己因為多花了一分錢而被葉湘文打罵懲罰。
要知道時笙當時可還掛著時家千金的身份,那是豪門千金啊,誰敢相信一個豪門千金因為多花了幾百塊會就被折磨?
包括自己那一年想要自殺,一條腿即將要邁出去的時候,也是時笙把自己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
她永遠記得時笙說的那句話。
“有什麼事情是非死不可才能解決的?九個月可以孕育生命,為什麼你不可以重獲新生?”
但當時的時笙並沒有提,她也是在那一天發現了真假千金的真相,頭頂的天突然坍塌,碎成了渣。
可她還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來開解自己。
這樣的時笙,這樣好的時笙,她不該死,不該落的早亡的下場。
該死的是時家的那對夫妻,以及算計當時時笙還是嬰兒的幕後兇手。
電話結束通話的瞬間,沈陸離一把把手中的手機狠狠砸到地上,螢幕應聲碎。
蛛網般的裂紋如同他此刻寸寸龜裂的理智。
緊接著又是“嘩啦”一聲巨響。
整個辦公桌上的檔案、電腦、茶杯全部被掃落在地。
水晶菸灰缸砸在牆上迸裂成無數碎片,折射出沈陸離猩紅的眼角。
管家推門時險些踩到滾落的鋼筆,墨汁在地毯上洇開一片猙獰的痕跡。
他抬頭看見沈陸離站在落地窗前,背影繃得像張拉滿的弓,指節抵在玻璃上泛著青白。
管家低垂著腦袋,一聲都不敢吭。
自從先生回國以後,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先生這麼震怒。
“收拾乾淨。”四個字裹挾著駭人的寒意。
管家還未來得及應聲,那道身影已經快速離開。
黑色邁巴赫在夜色中疾馳,儀表盤指標不斷右偏。
沈陸離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狠狠扯開領帶。
時家別墅燈火通明,花園裡正在舉辦露天酒會。
看著這一幕,他眼底透著陰鷙。
時家,呵。
那就讓江城以後都沒有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