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光線有些暗,時明謙高大的身影籠罩在陰影裡,只有指間一點猩紅的菸頭明明滅滅。
空氣中瀰漫著壓抑的沉默和淡淡的菸草味,令人窒息。
“爸……爸爸,您找我?”時意妍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努力擠出一點笑容。
時明謙緩緩轉過身,那張曾經對她有過些許溫和的臉,此刻冷硬如鐵,眼底是毫不掩飾的不耐煩,還夾雜著絲絲縷縷的厭惡。
他看著眼前瑟瑟縮縮的女兒,心裡再一次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把這個女兒找回來?
他冰冷的視線像手術刀一樣刮過時意妍強裝鎮定的臉,聲音低冷得掉冰碴子:
“說,你又揹著家裡做了什麼‘好事’?”
時意妍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爸爸,我……我一直待在家裡,什麼都沒做啊。”
她矢口否認,身體卻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
她已經被沈家像丟垃圾一樣趕了出來,時家這最後的容身之所和救命稻草,她絕不能失去!
然而,她話音剛落,一個冰冷的青瓷茶杯裹挾著時明謙滔天的怒火,狠狠砸向自己的面門!
速度太快,她只來得及驚恐地偏了一下頭。
“啊!”她痛呼一聲,茶杯重重砸在她的額角,瞬間有火辣辣的痛意傳來。
“砰——”
茶杯掉落在了昂貴厚實的波斯地毯上,沉悶地滾了幾圈,杯蓋分離,殘茶洇溼了一小片深色的花紋。
“你把我當傻子糊弄?!”時明謙的怒吼如同驚雷在書房炸響,他幾步上前,因極度憤怒而帶來的巨大壓迫感,幾乎要將時意妍吞噬。
這段時間,面對京市時家雷霆萬鈞的報復,時明謙早已被逼至崩潰的邊緣。
沉重的壓力就像無形的枷鎖,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別說奢望有人伸出援手,如今在整個江城,他儼然已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以前那些所謂的“盟友”與“夥伴”,現在電話不接,路上碰見更是恨不得繞道走,生怕跟他多說一句話,就被京市時家盯上,沾一身腥。
他也曾試圖將責任全部推到妻子頭上,轉嫁給葉家。
可時懷川一家明顯不是好糊弄的。
最後結果就是,葉家那邊照樣被收拾得哭爹喊娘,他們時家這邊也沒討著半點好,該挨的打一下沒少。
到現在,時明謙已經接受了現實。
在頂級豪門的報復下,自己是不可能撐下來的,他們這種小蝦米想要硬扛,那就是螳臂當車,死路一條!
與其最後淪落到傾家蕩產,分文不剩的地步,不如趁著現在還尚有餘地,提前做點準備,或許還能留條後路。
於是,他昨日費盡心機,秘密轉移了一部分資產。
他才暗自僥倖一切還算順利,卻不料僅僅隔了一日,卻突然收到了京市時家的警告。
既是警告自己不要動不該有的心思,也是警告自己看好女兒。
這警告就像一盆冰水,把他心裡那點剛冒頭的火星子徹底澆滅了。
書房內,時意妍捂著額角被茶杯砸破的傷口,溫熱的血液順著指縫蜿蜒而下,帶來陣陣刺痛。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讓她渾身抑制不住地戰慄,卻連一絲嗚咽都不敢溢位喉嚨,只能死死咬住下唇。
“誰給你的膽子?!!!”時明謙的咆哮聲浪震得整個書房彷彿都在嗡鳴,他指著時意妍的手指因為憤怒而顫抖著。
“你個蠢出昇天的東西!你憑什麼認為,就憑你那點見不得光、上不得檯面的齷齪伎倆,能傷到時笙分毫?你憑什麼天真地以為你那點破事兒可以瞞過京市時家的目光?!”
他越說越氣,胸膛劇烈起伏,目眥俱裂,唾沫星子都噴出來了:“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我費盡心機想要保留的最後一點退路……最後一點苟延殘喘的資本……也被京市時家徹底掐滅了!都讓你給攪黃了!現在全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