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兩天,時聞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
最終,他紅著眼睛找到了傅聞淵。
“哥,”他的聲音嘶啞,“她不是最在乎時家的財產嗎?不是處心積慮謀劃了半輩子嗎?”
說到這裡,時聞硯頓了頓,“那就讓她親眼看著自己最重視的,籌謀了那麼多年才得到的一切全都失去,全都……還給妹妹!
這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給兩個妹妹的一點……微不足道的交代。”
這也算是給兩個妹妹一個交代。
傅聞淵聽了這話,倒是驚訝了一瞬。
“你不後悔?”
他這個弟弟平時最不愛操心,這次倒是難得動了腦子。
時聞硯搖搖頭,“我只覺得做得不夠多,彌補不了兩個妹妹。”
沒錯,他不僅要把自己名下所有財產轉移到兩個妹妹名下,還決定以後自己所有收入都上交到妹妹手裡。
他做不到讓親媽一命換一命,只能以此來彌補一些。
傅聞淵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從書桌抽屜裡拿出了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檔案,推到時聞硯面前。
時聞硯低頭一看,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一份股權轉讓協議,上面赫然寫著傅聞淵的名字,而受讓人,正是時笙和時聞念。
他們兄弟倆,在這一件事上面,倒是出奇的相似。
兄弟倆拿著檔案來到書房。
推開門,只見爺爺和父親時懷川正對坐在窗邊的棋枰兩側,一人執黑,一人執白。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卻驅不散室內的凝重氣氛。
傅聞淵和時聞硯對視一眼,誰也沒有出聲打擾,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候。
棋局進行了半個多小時,最終,時老爺子以半子的微弱優勢贏了兒子。
傅聞淵什麼都沒說,把手裡的檔案遞給爺爺。
時老爺子翻都沒翻,只是對著兒子揚揚下巴,“以前的舊事,你和兩個孩子解釋解釋。”
時懷川端起手邊早已涼透的茶,抿了一口,彷彿要借那苦澀壓住心頭的翻湧。
當年,父親確實決定把家裡所有資產都讓女兒繼承。
但這並不僅僅是因為偏心女兒重女輕男。
是因為妹妹在小時候救過自己一命,幾乎是替自己死過一次。
時家的所有資產,都是妹妹該得的。
他的記憶被拉回到四十七年前那個寒冷的冬天。
那時他八歲,妹妹雲舒才六歲。
就在這一年,妹妹遇上了劫匪。
當家人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救回雲舒時,那個曾經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面板,奄奄一息。
再查下去,才發現那幫劫匪原本想綁的是自己,綁到妹妹以後他們也哄騙妹妹把自己騙出去。
只要能把自己騙出去,就會放了她。
可一向最怕疼,身上劃破點油皮都要哼哼唧唧讓人哄的妹妹,那次不管那些畜生怎麼打她,怎麼折磨她,把她打得遍體鱗傷……
她都咬著牙沒有鬆口。
而這次綁架也給她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身體和精神都受到了難以磨滅的創傷。
時家那些資產不過是死物,全給了妹妹又怎麼樣?
況且,父親也並非完全不顧自己。
真正核心的人脈、關係網,那些無形的、支撐家族長遠發展的根基,都是他和雲舒是共同繼承的。
傅晚亭不知道這些,她也從來不問。
她更不知道妹妹在接下所有財產後,就立馬重新進行了財產分配。
自己的兩個女兒,兩個小外甥,到嫂子,自己,父親,人人有份。
甚至就連家裡親近的傭人,她都包了厚厚的紅包,讓大家沾沾喜氣。
然而,那些檔案,那麼多紅包,最終都沒有送出去。
只要一想到這裡,時懷川就心痛得幾乎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