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園和崔健怎麼認識的呢?
他幫老崔拍了好多音樂錄影帶,包括《新長征路上的搖滾》《一塊紅布》《快讓我在雪地撒點野》等等,關係很熟——但老崔覺得張園沒拍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後來自己鼓搗了一部電影《藍色骨頭》,是個爛片。
“來來來,我們敬張導一杯!”
“感謝您今天盛情款待!”
“不愧是國際大導演!”
“別別別,我算什麼國際大導演?”張園忙擺手。
“怎麼不算啊?在國際拿獎了就是國際大導演,有事您說話,我們不含糊。”
“沒什麼大事,我在籌劃我的新片,我想展現京城藝術工作者的一種生活狀態。所以請大家來聊聊,汲取點營養。”
《bj雜種》的靈感,就源自張園幫崔健拍mv。
他拉了一幫玩搖滾的真實出鏡,又走訪了一幫窮畫家、作家,沒事去拍拍這幫人的生活狀態。沒有劇本,只有幾頁提綱,大家坐在一起嘮嗑,零零碎碎拼湊成的劇情。
“當年我女朋友找了個男的,我跟那男的也睡了,仨人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後來那男的被捅死了,我女朋友回老家了。”
“我以前喜歡用小刀劃胳膊,一道又一道的。”
“最窮的時候睡橋洞子唄,撿垃圾吃。”
一桌都是人才,說話也好聽,張園時不時點頭附和。他回來後,在京城小眾圈子裡引起了轟動,已經被視為革命性的人物。他想拍《bj雜種》,舒琪對這個題材很感興趣,幫忙聯絡海外,海外也很感興趣。
歷史上,《bj雜種》斷斷續續拍了一年,得到了法國南方基金、鹿特丹一個基金的資助,同樣拿了獎。
舒琪幫了不少忙,還拉來杜可風坐鎮,就是跟陳大導搞gay的那個鬼佬攝影師。
“祝張導新片順利,再拿大獎!”
…………
禮士衚衕,電影局。
領導看著一份報告眼角抽抽,這片竟然要拍一群盲流藝術家,還有搖滾那幫人的事,香港一個叫舒琪的牽線搭橋,偷運複製,且真有海外基金資助。
陳奇說的全中!
他的手指頭有點抖,打電話請示廣電領導:“情況屬實,我們真的要發文麼?”
一旦發文,這便是改開以來對電影人最嚴厲的一個處分。
其實官方對地下電影,起初睜一眼閉一眼,一是未成氣候影響不大,二是無人舉報。誒,別小看舉報這回事,有人舉報官方就得處理。
陳奇專門開會闡明因果,就相當於一個舉報人,廳級舉報人。
電影局必須得處理。
廣電主管這事的剛好是田輝,他也沉吟再三,道:“既然屬實,那說明性質實在惡劣。香港的舒琪暫不必管,處分……可以發文。”
“好!”
於是乎,電影局連發倆檔案,第一個是強調電影出海參展,必須經過審批。第二個,便是《關於不得支援、協助張園拍攝影視片及後期加工的通知》:
“未經審批私自參賽,偷運複製出境,嚴重缺乏政治思想意識,違反出境參展程式……給予七年禁導處分!
即日起,任何影視單位不得租借器材、不得提供製作協助!
如有再度參與其作品的演職人員,一律禁止參加影視片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