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風雪妖師宮

北海的風，像刀子。

越往北走，天色越暗。

不是夜幕降臨，而是妖氣遮天。

這裡的雲是灰色的，雪是黑色的，連呼吸進肺裡的空氣，都帶著一股萬年不化的腐朽味道。

三萬守夜人，沉默地行進在冰原之上。

他們的腳步很沉，每一步落下，都能在堅硬的黑冰上，踩出一個寸許深的腳印。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揹負著沉重的蛟龍肉乾和兵器，更因為那股無處不在，試圖壓彎他們脊樑的威壓。

那是準聖的威壓。

隔著萬里之遙，鯤鵬的殺意已經鎖定了這支隊伍。

“冷嗎？”

獨孤敗天走在最前，青衣單薄，卻彷彿是一座移動的火爐。

他沒有回頭。

聲音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冷！”

有人回答。

牙齒在打顫，眉毛上結滿了白霜。

“冷就對了。”

獨孤敗天停下腳步，抬頭看著那漫天飛舞的黑雪。

“這是妖師鯤鵬的‘北冥寒域’。他在告訴我們，這裡是他的地盤。他在用這天地間的寒氣，凍結你們的血，遲緩你們的刀。”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黑雪。

雪花在他掌心並沒有融化，反而像是有生命一樣，試圖鑽進他的毛孔。

“但在終焉之時。”

獨孤敗天的聲音變得低沉，帶著一股穿透歲月的滄桑。

“那裡的冷，是連靈魂都能凍碎的寂滅。沒有光，沒有熱，沒有希望。相比之下，這點冷，不過是清風拂面。”

“運轉《武典》！”

“把這寒氣，吸進去！”

“用你們的臟腑，去熔鍊它！用你們的氣血，去點燃它！”

“把這北海的冰，當成磨刀石。把這鯤鵬的殺意，當成助燃劑。”

“燒起來！”

“轟！”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三萬守夜人同時運轉功法。

原本被寒氣壓制的身體，猛然爆發出熾熱的氣息。

那是剛剛吞食了黑水蛟王血肉，所積攢的龐大能量，此刻在寒冷的逼迫下，被徹底點燃。

一道道紅色的氣血狼煙，從他們的頭頂升起。

三萬道狼煙，匯聚在一起，化作一條赤紅色的巨龍，盤旋在隊伍上空，張牙舞爪，與那漫天的黑雪分庭抗禮。

冰原震動。

黑雪在半空中就被氣血蒸發，化作白霧。

原本死寂的冰原，硬生生被這群人族，走出了一條熱路。

……

隊伍中，燧人氏扛著分水刀，刀身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裂紋，那是斬殺蛟王時留下的痕跡。

他赤著上身，露出精壯如鐵的肌肉。

蛟龍血肉的滋養，加上北海寒風的淬鍊，讓他的面板呈現出一種古銅色的光澤，隱隱有流光轉動。

“大總管說得對。”

燧人氏對身邊的有巢氏說道，嘴裡噴出一口白氣。

“這地方，真是個練功的好去處。我感覺我的五臟六腑都在燃燒，氣海里的罡氣，比以前凝練了一倍不止。”

有巢氏點了點頭，他的目光卻一直盯著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青色背影。

“你說，大總管到底有多強？”

“那一拳打退廣成子，一眼嚇跪畢方，如今面對鯤鵬這種準聖大能的威壓，他竟然像是在逛自家後花園。”

“深不可測。”

燧人氏眼中滿是崇拜。

“我聽金鳳仙子提過一嘴。大總管的道，不在天道之內。他是那種……能把天捅個窟窿的人。”

“別瞎琢磨了。”

“大總管帶我們來這兒，是為了殺人，為了報仇。”

“看前面。”

燧人氏指了指前方。

在視線的盡頭，出現了一座宏偉的冰山。

不，那不是山。

那是一座宮殿。

一座完全由萬年玄冰雕琢而成，高達萬丈，懸浮在半空中的宏偉宮殿。

妖師宮。

無數妖族，如同密密麻麻的黑點，盤踞在宮殿周圍的冰峰上。

妖氣沖天，遮蔽了星辰。

“到了。”

獨孤敗天停下腳步。

他看著那座宮殿，眼神中沒有絲毫波動，就像是在看一座墳墓。

“鯤鵬。”

他開口了。

聲音穿透了風雪，穿透了妖氣，直接在妖師宮前炸響。

“我來了。”

“帶著欠債的人，來收賬了。”

靜。

原本喧囂的冰原，瞬間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