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奧斯本的聲音變的憤怒了起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就算你真的喜歡這個狗屎的網路畫家。做她的經紀人,對於你和對她都沒什麼好處。”
“所以……我不是她的經紀人。”
安娜平靜的說道。
“那你到底他媽的在圖什麼?”
奧斯本的聲音中透露的對安娜選擇無法理喻的荒謬。
“她是個很好的畫家,僅此而以。而且我相信奧斯本叔叔,關於推薦偵探貓的事情,您會為了我保密的,不是嗎?”
安娜的語氣依舊平靜。
“姨媽當初把您的電話留給了我,如果我要拜託奧斯本叔叔什麼的話,那麼就是這件事情了。”
“你是在要挾我嗎?安娜·伊蓮娜小姐。”
奧斯本語氣變的更冷了。
“不,這是正式的請求。我需要奧斯本叔叔的幫這個忙,我個人非常感謝。”
安娜的語氣分外認真。
奧斯本確實欠了伊蓮娜家族長輩曾經的人情,但人家並不是伊蓮娜家族的手下,如今更是百億出版集團的歐洲區副總裁。
人情這種東西,永遠是越用越淡的。
你在這件事情上花了人情,下一次就不好開口。
也有些情商低的人天生就覺得人家永遠欠著你,吩咐他人做事心安理得,這種最後恩人搞不好都能變成仇人。
安娜情商並不低。
人家奧斯本叔叔為什麼在自己給對方打電話的時候,才提出幫安娜搞定布朗爵士和藝術家範多恩。
是因為奧斯本這一刻才剛剛知道安娜的境遇麼?
當然不是。
人家是在等安娜開口求他幫忙。
“我可以幫你這個事,但請記住,這是你求我做的。”
幫了你,我就不欠伊蓮娜家族什麼了。
安娜沒有立刻答應,就是因為她更希望把珍貴的人情用在這件事情上。
“好吧,既然你如此固執……只能說,我會想想辦法的。”奧斯本嘆了口氣。
“對了,關於這次約稿,提前說一下,偵探貓認為她比較擅長畫畫刀畫。”安娜輕聲說道。
“what?畫……刀畫?shit,這是從哪裡來的騙子。胡鬧,你現在確定自己真的清醒嗎?你沒有嗑藥吧,我要和你的管家說話。”
“我是個成年人了,奧斯本叔叔,我很確定我在說什麼。如果你不確定我現在有多麼的認真,那麼我可以告訴您,我正在梅爾克修道院的皇家禱告廳。”
又是一陣沉默。
“我可以給你個建議嗎?安娜。”
奧斯本知道對於伊蓮娜家族的成員來說,在皇家禱告廳所做出的決定是多麼的鄭重。
“您說。”
“如果你現在就在修道院裡,我建議你應該讓梅爾克院長給你做個驅魔儀式,而不是來給我打這個電話。安娜,你簡直像是中邪了一樣……”
嘀……
對面結束通話了電話。
安娜面無表情的把電話收入了口袋。
她再次抬頭望了頭上的雅典娜一眼,就離開了皇室禱告廳。
她並沒有原路返回。
安娜操縱著輪椅穿過皇室禱告廳內側的大門,向著修道院的深處而去。
這裡的無障礙化設施做得很好。
穿過幾個拐腳,最終她獨自來到了一片靜謐的院子裡。
這裡是修道院的墓園,也是伊蓮娜家族的歷代祖先死後長眠的所在。
天空中微微下著小雨,陵園的氣氛中帶著一種獨特的憂鬱。
她從一邊給花壇上取下一朵給悼念者準備的鮮花,在姨媽的墓前放下。
然後,
安娜又再次轉動輪椅,按照自己記憶中的隱約的印象,向著墓園的深處行去。
輪椅壓過潮溼的落葉和路面上輕微的積水,最終在一個石碑前停下,她從口袋中掏出紙巾,擦掉了墓碑上的灰塵。
一個在家譜中無數次看過的名字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卡拉·馮·伊蓮娜】
【追尋美的勇氣,是我與生命抗爭的動力——malerin coral】
【1849.5.3——1882.3.1】
“卡拉奶奶,我找到我想要追尋的物件了。”
安娜對著墓碑上的墓誌銘,輕聲詢問道:“如果是您,您也會做和我相同決定的,對吧。”
在伊蓮娜家族族譜上所記載的歷史中,這位卡拉祖奶奶的故事最讓安娜動容而印象深刻。
卡拉奶奶的母親是來自希臘的貴族。
她擁有二分之一的希臘血統,和一頭少見的金紅色長髮。
家族內的長輩喜歡叫她用希臘女神coral做為姓名暱稱,叫她卡洛爾。
作為一名出生在漫長的19世紀的貴族女孩。
卡拉奶奶正常的人生足跡應該像是其他貴族小姐一樣,把自己的腰勒的瘦瘦的,胸挺的高高的,每日出席各種上流社會的沙龍、茶宴和舞會。
伊蓮娜家族一直在舊奧地利以出產漂亮女孩而著稱,而且財務狀況良好,不像有些歐洲的落魄貴族需要把自己的女兒賣給粗魯的美國橡膠園主或者石油大亨來換取維持家族體面的金錢。
理論上說,
只要卡拉奶奶在勾引男人和賣弄風情兩條很有前途的道路上努努力,就算在床上吊個哈布斯堡皇室的王子做金龜婿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在最應該在社交舞會上大放豔名的時候,跑去法國讀了巴黎美術學院。
女孩子上大學,在那個年代是一件很罕見的事情。
一開始,伊蓮娜家族的長輩認了。
反正家族內藝術氣息濃厚,女孩子嘛,學學藝術也是將來在婚姻市場上的鍍金手段。
但是,很快,卡拉從巴黎來信宣稱自己打算做個專業的畫家。
這就非常的非主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