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中、七中、網咖一條街之間的三岔路口,有一個規模比較大的菜市場。
陳貴良去買了四斤豬肉、兩斤牛肉和一提豬肝。
如果不在縣城買,這一路到家都買不到,鄉鎮只有趕集日子才有肉賣。平時上午也能買到,但下午肯定沒有了。
繼而回宿舍取行李。
把剛買的肉塞進桶裡,裝小貓的袋子放在肉上面。又用蛇皮袋裝衣褲和鞋子,再背上書包去校門口乘車。
破爛大巴顛簸兩三個小時,陳貴良在縣道和村道的交匯處下車。
左手提桶,右手提蛇皮袋,書包裡也裝著東西,一大堆玩意兒夠沉的。
沒走多遠,就累得渾身痠軟,小貓還喵喵叫個不停。
他想起初中的某個早晨,也是這條破村道,下著小雨,道路泥濘。踩在稀泥裡行走吃力,還要防止路滑摔倒,天色未亮視覺不好,而他身上揹著書包和三四十斤米。
米要拿去學校換飯票。
涼鞋在稀泥裡扯爛了,傘架子也摔壞了,半邊身體沾滿泥水。
他蹲在路邊委屈得想哭,看著一輛輛公交車駛過。為了省5毛錢車費,他終究還是沒有坐車,扔掉破爛的雨傘和涼鞋,揹著書包和大米繼續走去學校。
二十多年過去,記憶猶新。
這條破村道,他親自參與過兩次修築。
一次在小學,一次在初中。每個家庭都要出人手,父母又去打工了,他就跟奶奶一起上。
祖孫倆還是挺受照顧的,沒讓他們去背石頭。只是蹲在路邊,把體積過大的石頭錘碎,然後再搬去路坑裡填埋。
走累了,歇一歇。
陳貴良吹口哨逗小貓,看著眼前的破村道,心想以後得捐款修一修。
弄成水泥路面。
走到外公外婆家附近,已經是下午兩點。
正值農閒時節,外婆在路邊跟一群老太太擺龍門陣。這裡算是本村的一處情報中心。
“家婆!”陳貴良喊道。
看清楚是他,外婆驚喜走來:“你放假了?”
“放假了,給你買了點肉。”
陳貴良把裝貓的袋子拎出來,從桶裡取出兩斤豬肉、一斤牛肉。
其他幾個老太太見狀,頓時就有了話題:“哦喲,你外孫硬是孝順得很,放個假還曉得買肉回來。”
“劉二姐,你有福氣。”
“上回買彩電,這回又買肉,發財了就是不一樣。”
“……”
外婆聽了笑得合不攏嘴,問道:“你吃了飯沒?”
“吃過了。”陳貴良說。
“到家頭坐會兒嘛。”
“好。”
整個村子,有五個行政小組。
每個小組,又因丘陵地勢,被隔成一處處聚居點。
外婆家所在的聚居點,相對還算比較大,約有十二三戶人家。
陳貴良跟著去外婆家裡,那些老太太也追過來,試圖套取更多無用情報。
“家公!”
“回來啦。”
外公依舊在院壩裡扎掃帚,見陳貴良來了,連忙去屋裡搬出一條長凳。
陳貴良隨口問道:“么舅呢?”
外公沒好氣道:“他能幹啥子?肯定在打牌噻。”
小舅讀書時出過意外,導致左腿有點跛。他又沒有別的本事,因此至今還是老光棍,幹完農活就跑去打牌。
不算賭博,純屬娛樂,打一天輸贏也才兩三塊。
陳貴良坐在院壩裡,被一群老太太圍著,應付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他一個高三學生,居然有老太太主動說媒!“貴良,你還沒耍女朋友嘛?我孫女你認得不?”
“哪個?”
“莎莎。黃莎莎。”
“有點印象。她還在讀初中吧?”
“明年就初中畢業了,你們兩個多般配的。”
陳貴良哭笑不得。
甚至外婆也在幫腔:“莎莎長得乖,還很聽話。”
又有老太太出餿主意:“莎莎也放假了,快把她喊過來!”
陳貴良實在扛不住,只想趕快逃離此地,連忙起身說:“家公,家婆,我先走了。”
“急啥子?”外婆拉著他的手,對這件事非常積極,“等莎莎過來再走,你們小時候還經常一起耍。你不曉得,莎莎的成績也很好。她老師說了,就算考不起二中,也肯定能讀一中。”
陳貴良無奈坐回去,等著重生後的第一次“相親”。
如果這也算相親的話。
不多時,那個黃莎莎被叫來,聽明白啥事情之後,比陳貴良還尷尬侷促。
一直在扎掃帚的外公,終於忍不住數落:“你們幾個瘋婆子神戳戳的!讀書娃兒搞這些做咋子?”外公也不扎掃帚了,跑去附近的小賣部,把正在打牌的小舅拽來,讓小舅幫陳貴良提東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