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了陣雨,暑氣暫時退卻。
誰知一夜過去,早晨醒來又是大太陽。還好,不似前幾天那樣悶熱。
一輛輛嶄新的大巴車,停靠在校門外的空地。
有幾個沒接到監考任務的老師,站在大巴車前不斷喊道:“檢查自己的裝備。身份證和准考證帶了沒有,2b鉛筆帶了沒有……”
偶爾會有一兩個馬大哈學生,聽到老師的反覆提醒,驚叫一聲“我靠”轉身跑回去。
302寢室集體行動,魚貫走進大巴車。
車上有人在沒心沒肺的說笑,但多數學生都嚴肅沉默。也有個別昨晚失眠,一上車就閉著眼睛打盹兒。
一輛大巴裝滿,便立即發車,不會再等其他車輛。
汽車緩緩啟動,司機開得很穩。
謝揚低聲說:“我就最後一個月在認真複習,媽的別考不上二本吧?”
“平常心,別緊張。”陳貴良道。
謝揚握緊雙拳:“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會緊張。但昨晚差點失眠,凌晨一點多才睡著。”
陳貴良指指側前方,把聲音壓到最低:“不要說這些,你別把楊浩搞得更緊張。那小子估計真就失眠了,今早上起來還有黑眼圈。”
“呼!”
謝揚吐出一口濁氣,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他們要去的考場,在縣一中新校區,大巴車十分鐘左右就到。
考場外全是學生和家長,有的甚至提前兩個小時就來了。
陳貴良隨著眾人下車,卻聽謝揚在跟李玉林、汪瑜說笑。
“你不緊張了?”陳貴良問。
謝揚笑道:“還好,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陳貴良扭頭看向楊浩,只見他渾身輕微顫抖,心想:這小子完蛋了,肯定跟上輩子一樣,發揮失常只考個三本。
心理素質太差!
徐海波則比較平靜,他連續三次模擬考試,次次都超過一本線30分以上。
手機簡訊鈴聲響起。
是邊關月發來的:“加油!”
“加油!”陳貴良也回覆。
高考前兩天,邊關月回蓉城了,她的學籍在蓉城那邊。
剛給邊關月發完簡訊,陳貴良又收到陶雪的簡訊。
“大侄子,加油!”
“謝謝雪姨。”
……
蓉城。
一輛賓士行駛在老城區。
邊關月看著簡訊,抿嘴笑了笑,很快又恢復平靜,靠在後座養精蓄銳。
邊勁松透過車內後視鏡,瞥到女兒一閃而逝的微笑,大概猜到她在給陳貴良發簡訊。
身為父親,怎麼可能把女兒扔去小縣城不管?
他甚至連女兒跟陳貴良關係親密都知道。
邊勁松還悄悄給學校捐了50萬,一部分用來資助貧困學生,一部分用來獎勵優等生。陳貴良如果能被北大錄取,學校發給的獎金裡面,就有一部分是邊勁松的捐款。
“不要緊張,保持平常心。”邊勁松說道。
邊關月說:“我知道,別打擾我休息。”
邊勁松欲言又止,終究乖乖閉嘴。
如果不是他幫忙領的准考證,估計女兒這次回蓉城,都不怎麼願意跟他見面。
邊勁松是土生土長的蓉城人,師專畢業,做過兩年老師。
當時,邊關月的母親關筱琳,進了蓉城川劇團當演員。在邊家父母的撮合下,邊勁松跟關筱琳戀愛結婚。
改革大潮之中,邊勁松辭職經商,但發展得不是很順利。
他做生意時認識一個寡婦。
貌美如花且不說,其父母還都是當官的。
寡婦倒追他,邊勁松根本扛不住。這個寡婦太善解人意了,而家裡的結髮妻子卻蠻不講理。
漸漸的,他留在家裡的時間越來越少,跟寡婦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多。
事情敗露,夫妻倆大吵大鬧,終於走到離婚的地步。
後來他才知道,寡婦……也就是第二任妻子,悄悄使用了一些手段,經常把前妻激得暴跳如雷。
第二任妻子,可不是省油的燈!邊勁松的生意越做越大,卻被老婆壓得越來越死,公司股份也是老婆更佔優。直至當官的岳父病逝,他才稍微能喘一口氣,但事業上早已夫妻繫結在一起。
就連女秘書,他都不敢找太漂亮的,害怕老婆又來公司鬧,最後乾脆換成了男秘書。
有時候,邊勁松也後悔當初的選擇。
但只是後悔跟那寡婦結婚,並不後悔跟前妻離婚。就前妻那古怪脾氣,不管有沒有第三者,他估計遲早都要離。
他的兩場婚姻,不過是從一個坑,跳進另一個坑而已。
“邊總,前面交通管制,需要下車走一段,”司機提醒道,忽又補充一句,“好像出示准考證就能過。”
邊勁松說:“找個地方靠邊停車。”父女倆朝著考場走去,距離開考還有40多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