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沈鳶兩靨通紅,鬢邊浸滿了虛汗,睡得很不安穩。
因身上太燙,中衣被扯得亂七八糟。
月白軟綢貼在泛著粉白的肌膚上格外眨眼。
顧淮凌進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他皺眉,把被子重新給沈鳶蓋好,又摸了摸她的額頭。
太燙了。
顧淮凌一言不發去拿銅盆打水。
剛蓋好的被子又被她開啟,沈鳶陷入了上一世的夢境。
她被顧璟初辜負一生,無視一生。
為何在她病入膏肓時,連一紙和離都不願給她。
為什麼?
“顧璟初。”沈鳶痛苦地呢喃出聲。
顧淮凌身形突然頓住,沉黑的眼底,靜得可怕,如同淡薄雲層下積鬱壓制的黑霧,一絲光亮都不得見。
眼前被霧氣籠罩,顧璟初身影一點一點消失不見。
沈鳶急了,和離書還沒簽,他怎麼能走!
“顧景初你別走......”沈鳶滿臉委屈。
顧淮凌看著床榻上的女子,捏著銅盆的指節,一寸寸發白。
片刻後,他閉了閉眼睛。
再次睜開,面無表情地坐在沈鳶床側,用沾著涼水的帕子輕輕給她擦拭著額頭。
陳老來得很快,顧淮凌親自餵了藥,才讓人退下。
喝了藥,沈鳶便老實了,不再胡言亂語。
抓著顧淮凌的衣袍沉沉睡了過去。
在第一絲天光亮起,顧淮凌收回停在沈鳶臉上的視線,做了個決定。
他,不等了。
本想慢慢來,可此時他後悔了。
他自幼被祖父教導,要端方自持,要扛起顧家門楣。
這些他做到了,如今他卻想要一人。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可甜不甜的,只有自己啃了才知道。
沒人知道,褪去外表的他,有一頭即將衝破牢籠的巨獸,被他壓制很久了。
等顧淮凌走後,沈鳶又睡了將近一個時辰,才醒來。
她腦子昏昏沉沉,根本不記得昨日發生了什麼。
桃子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琥珀色的湯藥在碗裡晃晃蕩蕩,湯藥熱氣緩緩蒸騰,沈鳶覺得一個屋子都是霧濛濛的。
“姑娘,您總算醒了,您不知道昨日您發了一夜高熱,奴婢快擔心死了。”
“高熱?”沈鳶動了動身子,渾身痠痛告訴她,昨日她的確病了。
“辛苦桃子了,你把藥放下去歇會。”沈鳶看向桃子,想必這丫頭照顧自己定是一夜沒睡。
“哪辛苦奴婢啊,昨日是首輔大人守了姑娘一夜。”
“幸虧首輔大人,昨晚前來,讓三九帶我去請陳老,這才沒耽誤姑娘的病情。”
顧淮凌又守了她一夜?
沈鳶腦子有些暈。
“要奴婢說,還是首輔大人好,昨日得知姑娘病了,急得不得了。”
“凡事還親力親為,連給姑娘喂藥擦拭,都是首輔大人親自來。”
桃子越說越滿意。
沈鳶聽到擦拭兩字時,下意識看了自己中衣一眼。
是她想的那樣嗎?
“姑娘,您的臉怎麼還那麼熱?可是又燒了?”桃子看著沈鳶臉和昨日一樣紅,連忙關心道。
“沒有。”沈鳶搖頭,心亂得不動聲色。
燒了一夜,沈鳶連午膳都沒有胃口,吃了幾口便讓桃子撤了。
“把我鏨刻工具拿過來。”沈鳶突然想到之前,顧淮凌送的那塊玉璞。
那玉璞,玉質冷硬通透,要是雕成玉佩應是和他極為相配。
她正想得入神,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