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黛玉守家(二)
烽火漫城,血火帶淚。
哭喊,咒罵,碎裂,哀嚎。
雲居山匪首白娘子和紅娘子,手持厚背鋼刀,斜指地面,滿身煞氣,周圍環繞是環繞親兵護衛,在他們前方,是無數想要劫富濟貧的流民,以及混雜在其中江湖匪徒。
目前殺進城來的人大致可以分為四者,最精銳的是白紅二娘子親自指揮的白蓮教教眾,其次陳家父子親兵家丁,再其次是混在流民中,手上有過人命的江湖悍匪,
最後則是沒有經過訓練,完全是為了活命和謀財的兩淮流民。
陳宣陳彬父子帶著百名腹家丁,盔甲沾著泥漿和不知是誰血跡,神情複雜地站在一旁。
他們父子二人雖然邁出這一步,但心中依舊還有幾分投機想法,陳宣先道:
“白護法,當務之急是搶大戶還有鹽商,金銀細軟,糧食布匹,唾手可得,何必非要去碰官府衙門。
那是馬蜂窩,殺官如同造反,朝廷震怒,必發大軍圍剿,揚州衛的精銳雖北調彈壓運河,防備黃河。
可高郵衛,金陵京營,蘇州兵馬旦夕可至,咱們撈一票就走才是上策。”
白娘子眼波流轉,嘴角噙著冷笑意,知道陳宣主意,她目光掃過周圍狂熱呼喊“劫富濟貧”的流民教徒,纖指一抬,指向遠處府衙方向飛簷枓栱的輪廓道:
“陳大人,此刻還想著撈一票就走,怕是打錯了算盤,官府才是這揚州城吸血榨髓的根子。
不掀了這衙門,砸了這枷鎖,如何替天行道,如何讓我聖教威名遠播?
兄弟們,你們受的苦,根子在誰?”
“在狗官!”
“砸了衙門!”
流民和底層教徒的怒吼山呼海嘯。
隨後白娘子看了師姐一眼,紅娘子會意,冷笑一聲,厲喝道:“聽見沒有,你們父子若想證明功勞,就給我拿下府衙,再敢推三阻四,休怪老孃鋼刀不認人。”
她身邊幾個形容兇悍,太陽穴高高鼓起的白蓮高手同時上前一步,手按刀柄,森然殺氣瞬間鎖定了陳氏父子。
陳彬血氣上湧,下意識去拔腰間佩刀,口中怒斥:“你……”
紅娘子眼中厲芒一閃,身形如鬼魅欺近,手中鋼刀化作匹練寒光,不是劈砍,而是狠狠拍在陳彬倉促格擋的刀脊上。
鐺一聲刺耳巨響,陳彬只覺得一股沛然大力湧來,虎口劇痛,佩刀脫手飛出老遠,整個人更是被震得踉蹌後退,若非家丁眼疾手快扶住,險些栽倒在地。
他半邊身子發麻,驚恐地看著紅娘子手中那柄滴血的鋼刀再次抬起,指向他的咽喉。
周圍流民和教徒的眼神也瞬間變得不善。
“爹!”陳彬聲音發顫,看向陳宣。
陳宣臉色鐵青如鐵,知道大勢已去,沒想到白蓮教這些匪寇,比自己想象中還翻臉不認人。
但如今由不得他們父子,再猶豫頃刻間就會血濺當場。
他一咬牙,嘶聲道:“好,紅護法息怒,彬兒,跟我走,拿下府衙,為聖教開道!”
他猛地抽出佩刀,朝著府衙方向一揮:“眾家將,隨我衝!”
看著陳氏父子帶著家丁,裹挾著部分流民衝向府衙方向,白娘子嘴角那抹冰冷笑意才深了些許。
她深知這是驅虎吞狼,更是斷了陳家父子的後路。
“白護法,紅護法。”一旁的董文魁開口了,他眼中閃爍著仇恨:
“府衙那邊有陳家父子去了,鹽庫油水厚,旁邊那鹽政衙門和林府,就交給我吧。
我與那賈瑞有不共戴天之仇,沒有他,我何嘗會落入這個下場,聽說他和那巡鹽御史林如海有舊,那就正好新賬舊賬,一併了結。”
白娘子秀眉蹙了一下,紅娘子也臉色不善,但隨即道:“董當家的,你去可以,但聖教有規矩,這等名門高官,可殺但不可虐殺。
林如海我知曉,官聲不錯,你若擒拿他的家小,由我等統一發落,再行定奪,若是你隨意殘殺,壞了我教名聲,聖教主面前不好交代。”
白蓮教教主所謀者大,知道一般百姓,低階官吏也就罷了,但林如海這等天下聞名的名士官員,不可輕易殘殺,否則引起反撲過大,倒是不利於白蓮教繼續擴散。
白蓮如今所做之事,更多是以戰補充給養,震懾官府,破壞法度,讓天下之人聞而畏之,甚至有地方官員主動合響應,這樣才利於席捲一方。
“是是是,紅護法放心,規矩我懂。”
董文魁點頭如搗蒜,滿臉堆笑應承下來。
但轉過身,他眼中卻掠過陰狠怨毒。
婦人之仁,都扯旗造反了,還講什麼名聲,賈瑞害老子如同喪家之犬,跟他有舊的林家,老子定要殺個雞犬不留,
夜色如墨,殺聲震天。
白蓮匪寇兵分三路,如三股擇人而噬的毒龍,撲向揚州。
更多的流民則像失控的蝗蟲,撲向街邊任何看得見的商鋪宅院。
火光沖天而起,映紅了半座揚州城,濃煙滾滾,遮蔽了星月。
刀光劍影在狹窄的巷道里碰撞,撕咬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
大戶人家的家丁護院,來不及撤離的零星官兵,殺紅了眼的悍匪,搶瘋了眼的流民,絞殺在一起,上演著最原始野蠻叢林法則。
而受苦的,終究是那可憐的底層黔首。
興亡,百姓苦。
......
“美人兒再飲一杯,今朝有酒……”
賈璉租的住宅內,賈璉衣衫半解,滿面潮紅,一手摟著一個花枝招展的粉頭,另一隻手舉著酒杯,正對著燭光胡言亂語。
桌上杯盤狼藉,酒氣熏天。
“二爺海量,再來……”粉頭嬌笑著又斟滿一杯,但話音未落——
“轟隆!”
“殺人啦!”
“土匪破城了,快跑啊!”
震天巨響,淒厲到變調呼喊,兵刃碰撞銳響,如同冰水兜頭澆下。
雕花窗戶猛地被震開,外面沖天火光濃煙伴隨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瞬間湧了進來,
“啊!”粉頭們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花容失色,抱頭鼠竄。
賈璉渾身一個激靈,酒意嚇飛了九成,手裡的玉杯啪嚓摔得粉碎。
他猛地推開懷裡哆嗦成一團的女人,踉蹌著撲到窗邊,只看了一眼,魂飛天外。
外面哪裡還是繁華揚州,分明是阿鼻地獄,火光熊熊,人影幢幢,刀光閃處,血花飛濺,慘嚎聲,哭喊聲,狂笑聲,房屋倒塌聲混作一團,直衝耳膜。
“我的娘……”賈璉腿一軟,差點癱倒。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看看自己身上的錦袍玉帶,太過顯眼,一眼就是肥羊。
他急中昏了頭,一把拽過旁邊一個嚇癱了的粉頭,三下五除二就扒她的外衫。
“二爺,你幹什麼?”粉頭驚恐掙扎。
“閉嘴,活命要緊!”
賈璉粗暴地扯下那件桃紅色的女式外衫,胡亂套在自己身上,又抓過一盒胭脂,在臉上胡亂抹了幾把,把自己弄得不倫不類的瘋婆子。
他剛想找個櫃子鑽進去,雅間的門砰一聲被踹開了,
三個滿臉橫肉,手持染血鋼刀的匪徒衝了進來,目光貪婪地掃過屋內的陳設和幾個瑟瑟發抖的女人,最後落在穿著女裝,臉上胭脂糊成一團的賈璉身上。
“嘿,這還有個娘們,臉還挺白嫩的,湊合了……”一個獨眼匪徒淫笑著就撲了過來,大手直接抓向賈璉的胸口。
賈璉嚇得魂不附體,忙扯著嗓子哭喊:
“好漢饒命,我,我是男人,是男人啊!”他拼命想護住被扯開的衣襟。
“男人?”獨眼匪徒一愣,隨即暴怒道:
“媽的,管你男人女人,老子痛快了再說!”
說罷,匪徒抓起賈璉衣服就要撕扯。
賈璉嚇得連忙反抗,但直接被匪徒扇了兩個耳光,一陣眩暈,就差點要被強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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