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裡，程開顏基本上都埋頭在書案中，心無旁騖的繼續完成後續的劇情。
偶爾也會分心，想到那天下午與小姨的對視，想到她究竟偷看了多久，還有這種被窺視的感覺似曾相識……
好在小姨後續表現得十分淡漠平靜，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因此不至於讓程開顏產生很深的疑惑和好奇心。
每天接送曉莉上下學，偶爾兩碗水端平，在母親和小姨那邊短住。
日子就這麼慢慢的過去了。
一轉眼，到了五月三十日。
深夜十一點。
窗外夜色如水，屋內燈光如燭。
書桌前，青年伏案執筆，寫下全書最後一段劇情。
多年後的臺灣。
曾經的二小姐曹含玉已經七十有餘，她已經成為國際知名的女性作家。
在新作品《贖罪》的電視採訪中，她終於將那些真相訴諸於口：
“那年我根本沒有勇氣去尋找我的姐姐，我那時根本不在南京，這件事也從未發生……”
“蔣明正於1937年12月12日在中華門被破時，彈盡糧絕，在刺刀戰中死於日寇刺刀下……
而我也沒有機會向我的姐姐懺悔，在同一天，南京中央醫院醫療大樓遭到飛機炮彈轟炸，她也死了……”
“我的姐姐和明正從來沒在一起，他們是那麼渴望能在一起，也應當在一起……一個在城外，一個城內，僅一牆之隔，但他們此生再未相見。”
“直到現在……直到現在我依然覺得，是我拆散了他們……所以，我要把錯過的幸福還給他們，在小說裡。
“這不是軟弱，也不是逃避……這是一份遲來的仁慈，一份遲到的贖罪，我把幸福還給他們了。”
（全書完）
寫下最後三個字，程開顏終於從全神貫注，心無旁騖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身體各部位的感覺重新聯接，生澀的脖頸，發脹的腦袋，長時間的注視中酸脹乾澀的眼睛，握著鋼筆的指頭被咯出兩道白色的印記……
身體相當難受。
“嗯——”
程開顏活動著手腕，並帶動小臂大臂緩解酸脹的肌肉，同時扭動脖子。
最後長長的伸了個懶腰，發出疲倦的呻吟和骨頭咔咔的聲響。
“呼呼……”
伸完懶腰，他靠在椅子靠背上，閉上雙眼深呼吸。
呼吸與心臟跳動中漸漸均勻，舒緩下來。
今天晚上的靈感，如噴泉般源源不絕，程開顏根本停不下來筆。
而程開顏也沒有放過這麼好的狀態，從下午五點吃完飯後，就一直寫著稿子，直到現在十一點。
時隔三個多月，這部取材於那位蔣家長輩的故事，依託於《贖罪》的作品，終於圓滿完成。
接下來，就是慢慢修改即可。
程開顏心中一直緊繃的那根弦，也終於放鬆下來。
他睜開雙眼，看向印花玻璃窗外。
夜深人靜之中，月亮高懸，天色有種說不出來的亮堂。
遠處傳來湖水嘩嘩的聲音，清涼溼潤的晚風吹拂在程開顏發燙的臉龐上。
“或許某種冥冥之中的存在，也期待著書成的那一刻，促使著作品的儘快完成。”
程開顏託著下巴，看著窗外的夜景，心中沒由來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輕聲笑了起來。
站起身來，轉身向門外。
視線掃過躺在床上早已經閉上眼睛的姑娘，睡得十分嫻靜香甜。清麗白皙的臉蛋兒朝著書桌方向，似乎臨睡前的最後一瞬，還安靜的看著他在書桌前寫作。
“夜裡起風了，被子都不蓋好……”
程開顏俯身摸了摸女孩露在外面的手臂，摸著冰冰涼涼的，連忙給她掖好被角，塞在肩膀下面。
最後在她白淨細膩的額頭，輕吻了下。
或許是接觸太過突然，嘴唇碰得她有些輕癢，曉莉抬起手背蹭了蹭額頭，睜開眼幽幽的醒了過來。
看到是程開顏，劉曉莉星眸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人，嗓音帶著熟睡時的嬌弱軟糯：“開顏？你……怎麼還不睡呀。”
“去洗把臉，馬上就來了。”
程開顏看著有些迷糊的姑娘，心中格外柔軟，摸了摸女孩光滑細膩的臉蛋，轉身去了浴室。
很快，他就回來了。
關上門，關上燈，讓窗外的月亮照進來，落在床單上。
脫掉外衣，越過銀月照耀下的姑娘，在她的身後躺下，將嬌小纖瘦的身子抱在懷裡。
“呼……睡吧。”
程開顏長長舒了口氣，在劉曉莉耳邊低語。
“嗯。”
劉曉莉往懷裡縮了縮，表情滿足安心。
一夜無話，安然入睡。
一旁的書桌上，壓在鋼筆下的米黃色稿紙，被瀅瀅的月光照亮。
不知何時，窗外捲起一陣清風湧進屋內，風吹動紙張，令鋼筆滾落下去。
“嘩嘩……”
寫滿藍色字字跡的紙張揚起，被吹得嘩嘩作響。
最終停留在只寫有“親愛的雅南，我們緣分未盡。”的那一頁。
……
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早上七點。
劉曉莉早一步起床，白生生的小腳踩著冰涼的地板，走到衣櫃前挑選今天白天穿的衣服。
一邊挑著衣服，一邊也不忘記回頭警告程開顏：“把眼睛閉上，我要換衣服了。”
“嗯嗯，知道了，肯定不看。”
程開顏倒沒說什麼老夫老妻之類的話。
在他看來，即便是夫妻，也要適當的保持著隱私和神秘感。
如果真的成天沒羞沒燥，坦誠相對的話，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相互之間的興趣只會越來越寡淡。
而且程開顏還挺喜歡這樣容易害羞的曉莉姐，逗弄起來特別有感覺。
“肯定不看？！”
劉曉莉聽到這個回答，好像有些不滿意哼了聲。
反正就是不滿意。
“……”
程開顏也聽出來了，這姑娘還真是……
看你吧，你不樂意，不偷看你吧，又不樂意。
那我到底是看還是不看呢？
艱難抉擇下，程開顏決定捂著眼睛，露出一條指縫偷瞄背對著自己，緩緩脫去睡裙的曉莉姐。
嗯！
挺拔秀立，白皙如玉的薄背，舒展的肩胛骨就像蝴蝶扇動的翅膀一樣緊緻美麗。
往下則是婉轉纖細的柳腰，還有挺翹軟彈的白嫩小臀……
程開顏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不看了。
再看搞不好就要衝動了。
不過怎麼感覺眼皮有些沉重，腦袋昏昏沉沉的？
氣血往下湧了是吧？
“嗯，再不能熬夜了。”程開顏感慨。
“知道就好，要是天天十一二點才睡，長久以往，身體怎麼受得了。”
劉曉莉語氣頗為無奈的說著，回頭撇了一眼，見他真的老老實實閉眼，就安心下來站在衣櫃邊換衣服。
“放心吧，昨天夜裡已經寫完了。”
程開顏慵懶的打了個哈欠。
“寫完了？那就好。你快起來吧，今天週一，你忘了你答應小姨要去學校上班的？”
劉曉莉換好了衣服，轉身過來推他的肩膀。
“今天小姨沒課，晚點沒事，而且我們一會兒要去兒童文學研究學會看錶演呢。”
程開顏這樣說著，不過還是坐了起來。
今天是六月一日，兒童節，兒童文學研究學會有一場文藝表演，另外下午還有選舉大會。
程開顏打算和小姨一起去。
“可惜我今天有課，就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劉曉莉覺得有些可惜，轉而笑道：“不過希望等我下午回來的時候，小程同志你已經是小程會長了！”
“那就借你吉言了。”
程開顏輕笑起來，程會長這個名頭的確不錯，尤其是從曉莉姐口中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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