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排場

三日後，寶象國都城通往南方的官道上，出現了一支奇異的隊伍。

數百名僧人身披嶄新的袈裟，手持法器，口誦經文。梵音匯聚成雲，在隊伍上空凝成一朵金色的蓮花，所過之處，百花盛開，異香撲鼻。

隊伍的最中央，是一座由十六名金剛僧抬著的巨大蓮臺。

蓮臺之上，護國寺住持普善老僧盤膝而坐，寶相莊嚴。他並非獨自一人，在他的身後，還站著十數位氣息各異的僧人，他們是寶象國境內所有被尊為“活佛”的高僧，此刻盡數匯聚於此。

這支隊伍的目標，直指源泉村。

訊息早已傳遍四野。

“聽說了嗎？護國寺的普善國師，帶著所有活佛，要去源泉村顯聖！”

“顯聖？源泉村不是得了人皇的恩惠，打了坎兒井，日子好過得很嗎？”

“噓！小聲點！我聽說是那人皇斷了源泉村的佛緣，國師慈悲，親自去為他們重新接續佛法呢！”

“嘖嘖，這下有好戲看了。一邊是能打出水井的人皇，一邊是能普降甘露的活佛，到底誰的手段更高明？”

議論聲在西牛賀洲的每一個角落裡發酵。

源泉村外，一處山坡上。

李崢與孫悟空並肩而立，遙遙望著那支如同金色長龍般靠近的隊伍。

“好大的排場。”孫悟空扛著金箍棒，嘿嘿冷笑，“這老和尚是怕別人不知道他要去搶功勞嗎？李老弟，要不要俺老孫先去給他個下馬威，一棒子把他那蓮花寶座砸個稀巴爛？”

“猴哥，你砸了他的蓮臺，他可以再換一個。佛門最不缺的，就是這些金玉其外的東西。”李崢的視線越過那片金光，落在隊伍後方那些被吸引而來的，成千上萬的百姓身上。

“他不是來給源泉村看的。”李崢緩緩說道，“他是來給整個西牛賀洲看的。”

“看什麼？看他怎麼把黑的說成白的？”孫悟空很是不屑。

“不。”李崢搖頭，“他是要告訴所有人，白的就是白的，但染上金色，會更好看。”

孫悟空撓了撓腮，一時沒聽懂這繞彎子的話。

李崢沒有再解釋。他看著那支隊伍在源泉村的村口停下。

源泉村的村民們早已被這驚人的陣仗嚇得不知所措。老村長和教書先生站在村口，臉色凝重。他們身後，是數百名手足無措的村民。他們感激人皇，但面對佛門積威千年的國師，那種源自骨子裡的敬畏，還是讓他們雙腿發軟。

普善從蓮臺之上緩緩站起。他沒有看村民，而是先將慈和的視線投向了那一片片因坎兒井而變得金黃的麥田。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奇異力量。

“貧僧聽聞此地百姓，以勤勞之手，感召天心，引來甘泉，潤澤沃土。今日一見，果然福緣深厚，可喜可賀。”

他的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沒有斥責，沒有質問，反而是一番嘉許。

村民們都愣住了。老村長和秀才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的困惑。

“國師……您……”老村長壯著膽子開口。

普善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貧僧此來，並非問罪。”普善的臉上滿是悲憫，“佛法無邊，亦有疏漏。此地三年大旱，是我佛門之過，未能及時遍灑慈悲，令爾等受苦了。”

說著，他竟對著所有村民，微微躬身。

這一躬，讓所有人都慌了神。數千年來，只有人拜佛，何曾見過佛門國師向凡人躬身致歉？

“國師萬萬不可！”